“阳哥!你怎么还站那啊,快回村吧。”
正在我纠结时,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在桥的另一头喊着我。
我被这喊声吓了一跳,我猛的转过头,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是小时候天天追着我跟二傻玩的柳芊芊。
这女娃娃小时候天天挂着鼻涕,跟屁虫似的,想甩都甩不掉,如今这少女的模样还真是清新脱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已经十六七岁了。之前她还给我写信说想去广东打工,但我还是以她年龄不够、没有身份证为由制止了她。毕竟,我可不能让村里的“好白菜”出去受到伤害。
我注视着她有些紧张的表情,却发现她父亲就站在她家门口。那是柳春叔,他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你怎么来了。”我打着招呼,朝着她们家门口走,想和春叔打声招呼。
芊芊却跑了过来,难过地对我说:“阳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婆婆都走了两天了,我们还是去婆婆那吧。”
听了这话,我的心瞬间就沉了下来,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外婆是真的走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但我很快捏了捏眉心,掩饰住了自己情绪。我觉得,如果要哭,还是在灵堂里哭吧。
春叔并没有和我们一起走,只是默默无语地站在远处看着我。我想不通曾经对我关心备至的春叔怎么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语了。
一路上发现家家户户的电灯早早就亮着,但是大门紧闭。这并不奇怪,因为村里没有路灯,天黑后基本上没人愿意外出。
除了春叔,我还发现其他邻居也都远远站在门口看着我进村。我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又着急去外婆灵堂,所以也没有去打招呼。心里还在想,你们居然都知道我回来了。
我匆匆走到外婆的住所前,门口已经贴上了白纸,灵堂也布置好了。门口挂着纸扎的马和童男童女的纸人。除此之外,附近没有一个人。按照往常的规矩,应该会摆上几桌,村里的邻居会聚在一起说说话,喝喝茶什么的。
不过我也没有想,毕竟外婆是受到四邻尊敬的神婆,去世后或许会有别的安排也不一定。
两扇门上各贴着外婆画的门神,样子七拧八扭的,但落笔非常苍劲有力。门柱上还贴着写着外婆的姓氏、名字、生卒年月的白纸。我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也是外婆自己写的,字迹潦草之极。
看来,她给我写信,预知自己大限的事情是真的。
大厅里,一口猩红的棺材静静地躺着,这是正常去世的老人才会有的待遇。
里面没有人守灵,棺材前的香也烧完了。我还没来得及难过,心中咯噔一下,守灵香是不能断的,难道就没有人来上香?
我看了眼芊芊,她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阳哥,刚才……不是,就几分钟前我才刚点的,看到你在村口才去接了你,怎么又没了?”
外婆住的这里位于村子较高的位置,旁边也没有紧挨着邻居,所以一眼就能够看到村口,芊芊发现我回家也是正常的。
我不禁暗骂:“这些商人良心真是大大坏了,死人的钱都不放过,连香都要假冒伪劣,他奶奶的!这烧得也太快了吧。”
我赶紧进门,但跨进去的一瞬间,我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四面八方都有阴风吹来,小八也在胸前跳了一下。
外婆去世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克服恐惧,给她上香。我跪在棺材前,点了四根香。甩灭后,在前面的灰盆上了三根,后面的灰盆上了一根。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我松了口气,起身后,选了棺材左边的草席坐下,而柳芊芊左右看了眼,见我坐下后,她也走了进来,坐在了棺材的右边。
虽然没有披麻戴孝,但柳芊芊和我一起守灵并没有什么不妥。以前邻居的老人去世,我们也会偶尔和事主的好友坐在棺材旁聊天。
况且她家和我家的关系不错,我不在的时候,柳芊芊常常缠着外婆,叫她‘婆婆’。因为外婆家从来不缺糖和饼干,柳芊芊是个小吃货,偷吃外婆供奉神灵的祭品也是常有的事。
外婆的去世让我心里空洞洞的,感觉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