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身着明黄色僧袍、面容冷峻的魔僧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一下。
身边一群小沙弥眼神中充满了迷茫,然而魔僧长期积威之下,竟然无一人敢开口。
“师傅,目标看来早有准备,我们还要继续上前吗?”许久,终于有人问道。
魔僧眼中似已燃烧杀伐血意,嘴角勾起诡异笑容:“自然如此。”他似禅宗大德当头棒喝:“佛海无边,修行之路充满未知危险,这正是检验我们佛心坚定与否之时!”
话音未落,魔僧的身影已如鬼魅般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众小沙弥面面相觑,惊愕不已。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竟被这位名义上的师傅当成了诱饵,或者说是替死鬼。
他们却一点也不敢动,以他们的修为,老实装死或有活路,若原地作鸟兽散则不可能不被发现,到时候大概率小命难保——这是长期被魔僧殴打所积累的丰富经验。
魔僧紧盯着那位不顾众沙弥追击而来,缓缓步入视野的女子,一袭夜行衣紧紧裹住她玲珑浮凸的身姿,只露出英秀的脸庞。
她身形轻盈优雅,似桂宫嫦娥踏月而来。
月光下,她的肌理白皙,宛若上好的瓷器,透出一种不真实的脆弱感,仿佛轻轻一触便会碎裂。
和尚不敢有丝毫懈怠。
驿站口,厉道人仅数个回合便被利刃加身,钉于地面。
魔僧虽凶残,却相当谨慎。
几乎擦身而过的分水刺,速度与锋锐皆超乎想象。
魔僧的轻敌之心须臾碎灭,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困境。
分水刺,乃水战之利器,兼具刺杀与潜水凿船底之双重功效,因而享有“分水”之名。其后,此兵械逐渐拓展至陆上战场,其发扬之功归于峨眉山一高僧,遂得名“峨眉刺”,以纪念其渊源。另有一说,峨眉刺为蜀地武林一绝代高手所创,其形态优雅,宛若细长的女子蛾眉,由此得名,然久而久之,被讹传为峨眉刺。
黑夜完全是女子的主场。峨眉刺在虚无中挽起万朵霜花,却带着不可思议的诡谲。
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伏魔禅杖如龙低吟,似有意识般忠心护主。
哪怕魔僧背叛了正道,它却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
在这诡谲的夜色中,魔僧感到这散发着温热的禅杖,比起任何人都可靠。
明黄色的袈裟飘飞,三环伏魔锡杖振动,发出珰然的声响,震得木叶簌簌颤抖。
锡杖留下道道残影,迎击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分水峨眉刺。
和尚口中不时发出狮子吼,令禅杖发出七彩华光。
是杖有三鬲。见三鬲重,则念三涂苦恼,则修戒定慧;念三灾老病死,则除三毒贪嗔痴。
魔僧玄寂,贪嗔痴尽在,五毒俱全。
然而禅宗以心传顿悟为第一大事,少林历史上的奇僧扫地僧连禅宗参禅的目的都不知道,却也能修成绝世艺业。
故魔僧从不以为入魔是自己武力精进的阻碍。
但沉重的禅杖,面对轻盈的峨眉刺终究难使,在黑暗中全然发挥不出武器的长度。魔僧使尽浑身解数,仍被不知道从何袭来的刺杀逼得左支右绌。
一轮如猫戏老鼠般的追逐过后,昔日的少林派骄子,就落得个衣衫褴褛,恍若丐帮长老。
夜风吹动着他破碎的衣片,不少挂在了山林中的佛家圣树桫椤木上,叶片随风摇摆发出低低声响,似在嘲讽他全无佛心。
(贫僧身为锦衣卫认证的江洋大盗,生平砍下人头无数,今日岂能败于一介女流之手?)
魔僧决定不再保留,缓缓展开架势,双手合十,面沉如水,凶戾面容逐渐平静下来,竟隐隐透出庄严宝相,金光自他体内透出。
金光却又被黑气缭绕。源源不断的黑气,不知自何而来,如同暗夜中的墨云,又似黄泉最深处的幽暗,遮护魔僧,缓缓流转。
魔僧看似狼狈逃窜,却已将战场悄然移至开阔无人的空地,欲令安妙彤的刺杀法门无从施展。
安妙彤眼神淡漠,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身形灵动如燕,又如林间穿梭的精灵,带起一阵微风。
分水刺携着一抹寒光划破黑暗,冯虚而至,令人目眩神驰。
魔僧狞笑,在这片空旷之中,没有了遮蔽物的掩护,没有了复杂地形的干扰,女刺客每一次行动都将无所遁形。
他的锡杖摇动,音声清澈,眼中却绽放嗜血寒芒。
“妖道贪财,魔僧好色”,这是江湖中对魔僧和厉道人的评价。即使是激战中,魔僧也感到自己小腹燃起了一阵邪火,但随即被愤怒与求生欲所掩盖。
欲望让他想要玩弄这个女人,愤怒却让他欲拧断对方纤细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