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佬走了,只有兼任青影厂厂长的侯可明留了下来。
“曹阳,你有什么想法?是想青影厂单独发行,还是联合中影一起发行?”
侯可明作为学院副院长,在曹阳面前一副商量的语气,没有丝毫架子。
“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青影厂毕竟资金有限,渠道也就那样,如果单独发行,拷贝一次性不可能投入太多,不像中影财大气粗。以现在盗版的猖獗,就算是上座率不错,还没等二次拷贝投放,盗版就能铺满市面。”
曹阳想了想,直接拍板,“那就联合中影一起发行。”
现在的国内市场,电影口碑再好也没用,盗版太多,根本就不适合长线放映,票房大头就集中在前十天左右。
大导演大明星自带口碑和热点,前几天就能把观众吸引进影院,票房一般都不会太差。
所以如今的导演,都倾向于请大明星——就前几天的票房还行,谁还管口碑如何。
这种现象会持续很久。
曹阳从办公室出来,回导演系的路上,还见到了一条横幅。
“祝贺我校曹阳导演柏林国际电影节荣获佳绩载誉而归。”
学校这阵仗有点大,他在学校大门口也看到了大红横幅,没想到校内也有,又不是金熊,没必要搞这么大。
下次再有机会去欧洲三大的领奖台,还是要多给学校打打广告,没别的意思,这是身为北电学子的自觉。
来到老司徒的办公室,看到他还在看今早给他的剧本,曹阳没打扰他,先给老司徒的保温杯加满水,然后坐在沙发上等着。
无意间看到办公桌上有十多本装订的文件,随手翻了一下,居然全是剧本。
老司徒放下手里的剧本,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笑着道:“也不知道那帮小子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知道你先给我递了剧本,还以为是我给学校推荐,青影厂才投资的你。”
又抽一口烟,接着道:“这不,有十来个学生就写了剧本,递到我这里来了。开始我还有点兴趣,挑了个…算是这些里面最好的吧,把人叫过来一问,嘿!还没学会走路呢,一个个就异想天开。”
曹阳能说啥,只能笑了笑,沉默以对。
老司徒把烟掐灭,拍了拍桌上的剧本,说道:“构思很巧妙,又是替女性发声的本子,本身就很受欧洲那边电影节青睐。看了这个我就想到弯弯那边曾有一部《爱情万岁》,跟这个切入点有点像,但内核却完全不同。”
喝了口水,老司徒接着道:“男女主角几乎没有一句台词,这对演员演技要求有点高。对于电影的艺术性这方面,我不太擅长,肯定不如老谢,也给不了你有用的建议。”
“但是,审核上,这本子怕是有些麻烦。”
曹阳早想到这个了,他也知道问题所在,“您是说,剧本里关于贿赂警员的那些桥段?”
“没错,你这不光是贿赂问题,还有刑讯逼供,还有狱中打人,关键是这些人都没得到法律的惩罚,法律的惩处才是重点——仅仅是被主角打一顿,这肯定不行。”
“这些我都想到了,所以才暗示,这些都是女主角的想象,包括男主角这个人,都是女主角因为常年被丈夫家暴,精神处于奔溃边缘,臆想出来的。
里面的贿赂、刑讯、打人,都是发生在男主角身上,也就不存在,都是假的,这样也不行?”
老司徒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道:“以我的经验,很难。你不能把观众的理解力想的太高,那些要通过电影的细节、推敲才能明白的东西,观众不一定能看懂,也不一定会去仔细推敲一部电影。
所以他们的第一印象一看,哇,警员被贿赂了,刑讯逼供了,狱警打人了……这就是问题所在。”
曹阳想了想,老司徒说的也对,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去深扒电影的细节,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理解你的想法,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差距还是很大的。
他就是想试一下,把男主角虚化之后,是否有可能过审,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这部电影被译为《空房间》,其实并不准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早的译名更离谱,叫《空房诱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电影呢。
人家原名叫《3-iron》,3 iron是高尔夫球杆的型号,铁杆的一种,是一枝较少人使用的高尔夫球杆,它比一般球杆长,击球时的倾斜度较低,很难瞄准使球入洞。
可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买下这支球杆,放在球袋里面落灰。
这名字完全符合剧情,不论是表象,还是隐喻,都无比贴合。
表面上,男主角无数次偷偷潜入那些暂时空置的房间,还有几次用高尔夫球打人,就是用的这个杆。
隐喻就是高尔夫球在电影中象征暴力。
曹阳想稍微加几个模糊的细节,让那些深扒电影的观众联想到,女主角在家庭暴力下无力反抗,所以想象出一个可以救赎自己的人。
女主角经常被丈夫家暴,精神处于奔溃边缘,困境和压抑,让她渴望自由和尊严,所以看似“自由无束”的男主角出现了。
就因为可能过审有点难,曹阳才试着改一下,把男主角虚拟化,没想到司徒老师认为还是很难过审。
其实想要过审也很简单,把事情发生的地点改了就好,要么国外,要么香江,就很容易过审了。
但去香江拍的话,现阶段还非常麻烦,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都要办理工作签证,就连拍摄器材都要申请“进口证”,还要向执法部门申请公众场所拍摄的许可或批准书。
这些都需要时间,曹阳想去九月份的威尼斯电影节,时间上耗不起。
老司徒看曹阳不说话,怕他想不开,就像第五代那样对审查制度心生怨念,便开解起来。
“审查制度虽然有时候有失偏颇,让人诟病,但不可否认,抛开大道理不谈,对于防止文化渗透和树立青少年价值观等一些方面,是一道不错的屏障。你现在还年轻,可能感受不深或不以为然,将来慢慢就理解了。”
曹阳点点头,笑着说道:“没事老师,你不用担心,我能理解。其实我早有解决办法,我再考虑一下,看看哪个方案更好一点。”
离开老司徒的办公室,曹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轻声自语:“去找老田问问,他有禁导经验,看看他有什么好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