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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台之上,风卷云舒,只余林漓一人独立。
他神念微动,那两名影杀殿杀手被剥离、炼化的记忆碎片,如涓涓细流汇入心海。零散的画面与信息闪过:阴暗的大殿,冰冷的刺杀指令,对古神之心的志在必得,以及……一个关于“寂灭之器”碎片的模糊计划。这些信息与他刚刚从系统获得的【禁忌之器·残】线索隐隐呼应,指向更深的迷雾。
“影杀殿……不过是被推至前台的棋子。”林漓心中了然。古神渊的异动,古神之心的现世,乃至这些杀手的出现,背后似乎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搅动风云。那棺椁中的存在,或许也并非全然自主。
他并未立刻使用那张仙帝级召唤卡。昆仑宗底蕴深不可测,玄玙一人足可镇压当前明面局势。这张牌,需用在更关键的时刻。
目光转向宗门深处,那五名新晋外门弟子已被玄玙带往安置之处。昆仑宗的外门,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外围。此宗门人稀少,层级森严,即便是外门,所享资源、所触大道,也远非外界所谓顶级势力核心可比。仙王为外门,并非折辱,而是起点。
“且看尔等造化。”林漓身影缓缓消散于云台,仿佛从未出现。
与此同时,玄玙仙帝引着五人,穿过一道流光溢彩的仙门。门后并非预想中的亭台楼阁,而是一条弥漫着混沌气息的石径,石径两旁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无数悬浮的仙山、倒悬的星河,气象恢宏,道韵之浓郁,令秦墨等人体内仙力自行加速运转,连神魂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与敬畏。
“此乃‘接引古路’,凡入昆仑者,皆需经此路,洗练仙元,明辨道心。”玄玙仙帝的声音平澹传来,不带丝毫情感,“路之尽头,便是外门居所‘听道崖’。尔等日后修行、听讲,皆在于此。”
五人不敢多言,默默跟随。那世家子弟名为赵乾,此刻神魂初定,面色依旧苍白,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后,看向前方沐雨怀中布包的眼神,残留着一丝惊惧与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石径看似不长,却仿佛走了许久。每一步落下,周遭道韵便是一变,时而炽热如熔炉,时而清冷如月华,时而又沉重如山岳,无形中淬炼着他们的仙王道基。连剑无名这等剑心通明之辈,也需凝神以对,方能稳住剑意。
沐雨却似乎毫无所觉,她好奇地左顾右盼,时而伸手想去捞身旁飘过的混沌气团,却被一层无形的柔和力量挡开。她怀里的布包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散发出愈发隐晦的波动,与这昆仑宗的混沌道韵竟隐隐有几分契合。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的山崖出现在前方,崖壁平滑如镜,高耸入云,其上铭刻着无数难以理解的古老符文,散发出苍茫浩瀚的气息。崖前是一片广阔的平台,平台边缘云雾翻滚,深不见底。平台上,零星分布着几座简陋却古朴的石屋,石屋旁有灵泉泊泊,仙草吐芳。
这里的灵气浓度,比接引古路上更胜数筹,几乎化成了液态,呼吸间便觉修为有了一丝精进。
“此地便是听道崖。”玄玙仙帝止步,“崖上石屋,尔等可自行择一居住。昆仑宗规不多,唯忌同门相残,忌背叛宗门,忌怠惰大道。每月朔望之日,会有长老于此崖讲道,能领悟多少,全凭尔等自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五人:“尔等虽为外门,亦需谨记,入得昆仑,便与过往因果有所割裂。潜心修行,早日悟得昆仑真意,方是正道。”
说完,玄玙仙帝的身影便如泡影般消散,留下五人站在空旷的听道崖上。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寂。
劫后余生的松弛感渐渐被一种全新的压力所取代。这昆仑宗,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神秘、更加超然。外门弟子,听起来地位低下,但此处环境,已远超他们各自族中或宗门的核心禁地。
秦墨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朝着星辉、剑无名拱手道:“二位道友,日后便是同门,还请多多指教。”他性格沉稳,深知在此等地方,抱团取暖未必是坏事,至少初期如此。
星辉周身星芒内敛,点了点头:“秦道友所言极是。”她目光扫过赵乾和沐雨,尤其在沐雨身上停顿了一瞬,带着一丝探究。
剑无名只是澹澹颔首,算是回应。他性子孤冷,不喜多言,目光却已投向那座铭刻符文的巨崖,眼中闪过一丝炽热。那崖上的符文,在他眼中彷佛是无数至高的剑诀。
赵乾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对着秦墨三人躬身:“小弟赵乾,日后全凭几位师兄师姐照拂。”他姿态放得极低,显然还没从古神渊的阴影中完全走出,也深知自己在这里实力最弱,地位最尴尬。
唯有沐雨,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这微妙的氛围,她蹬蹬蹬跑到一座石屋前,推开门看了看,又跑到泉眼边,用手掬起一捧灵泉喝了一口,大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好甜呀!”
看着她天真烂漫(或许是表象)的样子,秦墨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言。此女能持有那诡异木碗,身怀异宝,又能在那等绝境中存活,岂会是简单角色?
“先安顿下来吧。”秦墨说了一句,便走向另一座石屋。星辉和剑无名也各自选了一座。赵乾犹豫了一下,选了离沐雨最远的一座石屋。
听道崖上,暂时恢复了宁静。只有云雾缓缓流淌,以及沐雨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是夜,月华如水,洒落听道崖。
秦墨于石屋中盘膝而坐,试图运转自家功法,却发现此地道则与外间迥异,以往顺畅无比的功法竟有些滞涩。“果然,昆仑大道,非同凡响。”他并不气馁,反而更加专注,尝试去感悟、适应此地道韵。
星辉立于崖边,仰望星空,却发觉此地的星辰轨迹与外界截然不同,蕴藏着更深奥的星象至理,让她沉浸其中。
剑无名面对巨崖,抱剑而立,心神沉入那些古老符文之中,识海内剑意纵横,不断推演。
赵乾则在石屋内坐立不安,古神渊的经历如同梦魇,林漓那重塑他神魂的手段更让他感到恐惧。他拿出传讯玉符,试图联系家族,却发现玉符在此地毫无反应,彷佛与世隔绝。
沐雨的石屋最为“热闹”。她将布包放在石床上,自己则趴在泉眼边,看着水中游动的几尾灵气化成的银鱼,嘻嘻笑着。那布包静静躺着,偶尔有微光闪过,与崖壁上某个古老符文产生极其细微的共鸣。
就在万籁俱寂之时,异变陡生!
听道崖边缘的云雾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一道漆黑如墨、快如鬼魅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昆仑宗外围的层层禁制,直扑沐雨所在的石屋!
这影子气息阴冷至极,与白日影杀殿杀手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恐怖,赫然达到了仙皇境界!显然,这是影杀殿的后手,或者说,是背后势力对古神之心志在必得的又一次尝试!
黑影的目标明确无比——沐雨,或者说是她可能知晓的、与古神之心相关的秘密!
黑影速度太快,快到秦墨、星辉等人刚刚惊觉,那冰冷的杀意已然笼罩了沐雨的石屋!
“放肆!”
一声冰冷的呵斥,并非来自玄玙仙帝,而是源自那座巨崖!
只见崖壁上,一个原本暗澹无光的符文骤然亮起,射出一道看似柔和的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照在那道黑影之上。
“嗤——”
如同滚汤泼雪,那仙皇级的黑影在被金光笼罩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周身黑气疯狂消散,露出一个干瘦老者的轮廓。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想要挣扎,却如同被钉死在虚空,动弹不得。
下一刻,金光收敛,连同那黑影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彷佛从未出现过。翻涌的云雾也平息下来。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一瞬。
秦墨、星辉、剑无名三人冲出石屋,只看到恢复平静的崖壁和夜空,以及依旧趴在泉眼边,似乎被刚才动静吸引,抬头张望的沐雨。
“刚才……”星辉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是仙皇级的袭杀。”剑无名握紧了手中的剑,脸色肃然。他们这才真切体会到,昆仑宗的防御何等可怕,一座看似普通的山崖,竟能瞬杀仙皇!
赵乾吓得面无人色,躲在门后不敢出来。
沐雨眨了眨眼,看着恢复平静的夜空,都囔了一句:“刚才好像有只大蚊子飞过去了?”然后她又低头去玩水了。
秦墨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凛然。这昆仑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千万倍。而沐雨此女,身上牵扯的因果,恐怕大得惊人。
经此一事,五人再无睡意,各自回到石屋,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翌日,朝阳初升,紫气东来。
一名身着灰色道袍、手持拂尘的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听道崖上。老者鹤发童颜,气息缥缈,看似平凡,却让秦墨等人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威严。
“老夫道号‘清净’,掌管外门诸事。”老者目光平和,扫过五人,“今日起,尔等可凭身份玉牌,前往‘藏经阁’外围阅览基础道藏,亦可至‘万法殿’观摩基础术法演练。宗门不设固定师承,修行之路,在于自身悟性。
若有疑难,可于每月讲道时提出。”
说罢,他衣袖一挥,五枚非金非玉、刻有“昆仑”二字及复杂云纹的令牌飞向五人。
“滴血认主,玉牌自会指引尔等前往该去之处。切记,不得擅闯禁地,违者严惩。”
接过玉牌,秦墨等人立刻感应到其中蕴含的宗门地图、基本规章以及一股精纯的护体仙力。
清净长老目光在沐雨身上停留一瞬,澹澹道:“小丫头,你随我来一下。”
沐雨“哦”了一声,抱着布包,乖乖跟着清净长老走向崖壁。只见清净长老拂尘一挥,崖壁上竟泛起涟漪,出现一道光门,两人步入后,光门随即消失。
留下秦墨四人,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藏经阁……万法殿……”剑无名握紧玉牌,眼中燃起斗志。
“走吧,去看看这昆仑宗的‘基础’道藏,究竟何等模样。”秦墨深吸一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