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太理所当然，连谢辞都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才有些气急败坏似得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并没有答应您。”李筠桑平心静气地看着他。
谢辞并不是不能控制脾气的人，相反的，他几乎掩藏自己的真实脾性已经掩藏了很多年，为着给皇帝办事，他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个纨绔：“你，是不是在生气？还是气话？或者是，你觉得聂云妨碍眼？”
“都没有。”李筠桑轻轻叹一口气，她想到了谢辞会是这个反应，“那位聂姨娘怎么样，与我无关的。只是没有说定的事情，世子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对我的名声不好。”
谢辞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其实有些清楚，李筠桑喜欢他，吃醋这种可能性极小，他甚至不知道李筠桑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但他很清楚，李筠桑在退缩。
这个小姑娘真的很好懂，当她表露出愿意嫁给自己的时候，她送了那幅画。
可当她退缩的时候，却是这么的直接。
“很多事情我现在不能跟你说。”谢辞黑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也知道，你可能是觉得，我这平西侯府诸事烦忧
。但是李筠桑，我说过我要娶你，你就一定是谢家的人。”
那种久违的恼意又上来了，李筠桑看着他，想翻个白眼，硬生生地忍住了：“世子，我先告退了。”
她利落地转身，那样子实打实就是不想跟他多说，谢辞看得明明白白。
李筠桑快步回了暖阁，见谢辞没有追上来，松了一口气。
“世子，世子怎么这样呀？”折枝这会儿才鼓起勇气抱怨了一句，她在谢辞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头都不敢抬，“之前总听小红姐姐说世子如何的好，今日才知道，世子竟然……”
正妻都没娶，屋里人就有了身孕，还小产了，谢辞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怪她们看着寒心。
听雨用手肘撞了撞折枝，示意她别再多说。
折枝看到李筠桑的表情恹恹的，顿时噤了声。
李筠桑实在没什么力气跟她们说话，只淡淡道：“就寝吧。”
她解了衣裳，洗漱了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李筠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她很清楚，自己还没有喜欢上谢辞。
可是却会因为这件事，感到不快。
除了不快，还有深深地恐惧。
或许在李家，她有把握，
偶尔拿捏拿捏沈氏的想法，也敢跟李奎周旋，可是那种好不容易生出的，在这个时代生存的勇气，面对着谢辞的时候，几乎荡然无存。
因为他的靠山实在太强大，他是侯爵世子，而自己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如果真的嫁给了谢辞，她得面对多少这样的事情？
妾室怀孕，争宠，小产，继母刻薄……
李筠桑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看着窗外的明月。
她实在惶恐。
或许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跟谢辞培养感情，毕竟谢辞是个皮相不错的男人，忍一忍也不是不行。
但是后面几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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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时候培养的感情，够在这个后宅用几年？
“六姑娘睡下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询问声，像是庞妈妈的声音。
李筠桑手微微一紧，坐起身来。
“庞妈妈？”李筠桑唤了一声，不多时就听见房门被折枝听雨打开。
庞妈妈擎着灯走了进来，给屋内软榻桌案上的蜡烛点燃了，笑着给她行礼：“六姑娘，老夫人让我来看看您。”
“您坐。”李筠桑赶忙撩起帘子，请她坐下，“怎么突然过来看我？我没事，劳您跟老夫人转达一声。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过去叨扰请安了。”
庞妈妈应下：“您安心休息，老夫人就是让我来看看。顺便，有些话要跟您说。”
她的神色欲言又止，李筠桑微笑道：“您尽管说就是了。”
“好。”庞妈妈也不废话，“您似乎，跟世子有了龃龉？”
李筠桑闻言，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怔愣了一下，随即轻叹一声，苦笑道：“瞒不过老夫人。”
真的算是龃龉吧，谢辞刚刚看起来的确挺生气的……
“老夫人想到您见到那聂姨娘，心中肯定是不舒服的。”庞妈妈面上都是歉意，“只是大夫人算是执掌着府内中馈，她说要那聂姨娘上前厅用饭，老夫人也不好推拒的。”
李筠桑表示理解，圆圆的杏眼看上去温和宁静：“我知道的，并没有怪这个的意思。”
“还有那聂姨娘的孩子……”
庞妈妈说着，面上似乎闪过一抹恼怒，很快就转瞬即逝：“姑娘，您觉得，世子像是那样的人吗？”
这话着实给李筠桑问住了。
她看着庞妈妈，迟疑道：“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世子虽然面上看着纨绔不羁，但是实在不是那样的人。”庞妈妈压
低了声音，“其实这话原本不该告诉您，因为世子不让说。但是老夫人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让你们之间起了龃龉。聂姨娘的那个孩子，并不是世子爷的。”
这话一出，好似一个雷，劈得李筠桑外焦里嫩：“什，什么？”
不是谢辞的？
这府里还有人敢给谢辞戴绿帽子？
“世子从未宠幸过那位聂姨娘，但是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这件事并不能让外人知晓。这聂云妨的来历，不必之前的江氏……就是香姨娘差。”庞妈妈长叹一声，“我只能告诉姑娘这么多，其余的，还是得等世子告诉您。”
李筠桑感觉这一晚上自己知道的信息太多了，实在不知道从哪梳理起。
但是内心实打实的松了口气，还有种隐隐的喜悦。
她没有忽略那股感觉。
“那世子，就只能认下聂姨娘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李筠桑五味杂陈，莫名地还有些想笑。
谢辞真是……太难了。
“好了，姑娘早点睡。这事千万不能让世子知道，否则世子该生气了。”庞妈妈笑了笑，安抚李筠桑。
李筠桑躺回床上，突然头就不痛了。
谢辞被绿了什么的，还真挺治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