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看着李筠桑的表情，这一瞬，深切地感受到了李筠桑的恐惧。
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一些，李筠桑或许会因为这件事而松口答应嫁给自己，但是谢辞不知道怎么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谢谢世子告诉我这件事。”李筠桑垂下眼，将那一点泪光隐藏了起来，仿佛是不想落了下风般，她仍旧沉静优雅，“我先去我母亲那边了。之后，有什么事情……世子可以让老夫人同我母亲说。”
说完，李筠桑便转身走了。
谢辞听懂了李筠桑的话外之音。
这意思就是，婚约还是提亲什么的，还是让长辈来吧。
谢辞凝眸看着李筠桑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十分不是滋味。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认清过这个小丫头。
及笄礼接近尾声，沈氏也闲了下来，带着李筠昌和李筠桑，叫了王老夫人在正院堂屋说话。
期间隐晦地提及李筠桑和谢辞的婚约，沈氏笑意越发深了：“这个吗，要不等个合适的时候，我们两家坐在一起好好地说说。等昌丫头的及笄礼过了，我还得张罗几个儿子的婚事，左右桑儿年纪还小，也不急是不是？”
王老夫人见沈氏只是苦
于事多，并不是有意拖延，便笑吟吟地道：“也好。那之后若是沈夫人有什么用得到我老婆子的地方，大可让人传话，我年纪大了，来帮帮忙也算是活动筋骨了！”
“那感情好。”沈氏有些受宠若惊，京城谁人不知平西侯府的王老夫人在内宅很说得上话？她主动提出帮忙，那也算是主动示好了。
王老夫人笑着，微微顿了顿：“对了，我今日来啊，还有一件事。”
她笑着看向自己旁边的庞妈妈，庞妈妈便笑吟吟的出去，带了个人进来。
李筠桑打眼看去，神色微滞，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朱红？
“这个丫头叫碧玉，原是我屋里的，最能料理一手好汤水，厨艺上佳，我年纪大了，是享受不了了。我打心眼里喜欢筠桑，要不是想着——”王老夫人暧昧地笑笑，没有接着方才地说下去，转而道：“所以啊，这个丫鬟我想着能不能送给筠桑，让她在筠桑身边伺候着，给筠桑料理身体。”
李筠桑不露痕迹地朝谢辞看去，只见对方冲她眨了眨眼。
他居然，这么快就把这事弄好了。
谢辞是怎么说服王老夫人的？
“碧玉见过沈大夫人，见过
两位姑娘。”朱红看上去比李筠桑初见的时候要自若镇定得多，上前见礼请安规矩丝毫不错。
连名字都换了……
看来这段时日，谢辞是加班加点的让人给朱红“上课”了。
沈氏看着眼前这貌美的丫鬟，又是诧异又是犹豫，还有点淡淡的不悦。
王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上来就给他们家的姑娘送个丫头来，奇怪不说，莫非是担忧李筠桑在李家过得不好？
如此想着，沈氏于是生出一点不快来，笑容也淡了些许：“这怕是不妥呢。如今桑丫头身边的丫鬟都是定了的。况且这丫头也不熟悉我家桑儿的脾性，若是伺候不好的话，倒是累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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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桑儿去几回都是这丫头帮着伺候的呢。”王老夫人笑吟吟的，一副交心的样子，“沈夫人别多想，我纯粹是想着桑儿身子弱，没别的意思。”
沈夫人见王老夫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倒也真的狐疑起来。
难道这个老夫人，真的只是想给李筠桑送个礼物？
想起王老夫人给李筠昌送的及笄礼也价值不菲，十分贵重，沈氏一时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仍旧觉得怪异，
但思量之后还是笑道：“那，那就却之不恭了。桑儿，还不来谢谢老夫人。”
李筠桑忙上前给王老夫人磕了头，朱红就一言不发地跟着李筠桑，站到了她身后。
一旁的春分眼底闪过些许疑惑，折枝听雨自不必说，更是惊疑不定的，却都十分默契地一言不发，将眼底的情绪掩藏了起来。
有什么，还是回去关上院门说得好。
而沈氏看着那丫头，心里虽然因为那过人的美貌有些不舒服，但想想是伺候李筠桑的，最终也就没说什么了。
到底最后是要陪嫁给李筠桑的，还不是回侯府？
要头疼也是将来出嫁了的李筠桑头疼，这样的美貌，不抬个通房怎么可能？
反正是轮不上她头疼的。
如是想着，沈氏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和王老夫人喝茶说起闲话来。
李筠桑静坐着，时不时地跟谢辞的目光碰上，便很快移开。
谢辞倒也不在意，只是撇撇嘴。
一边的李筠昌看得分明，无声地哂笑一声，凑近了在李筠桑耳边轻声道：“妹妹，你和世子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如今再见，什么滋味啊？”
“能有什么滋味，姐姐说什么呢？”李筠桑端
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眼底那微微的悸动，“姐姐，你累了吗？”
“我没累。”李筠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扫了她一眼，带着淡淡的鄙夷，“你真能装，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根本不喜欢世子，纵使有好感，也不是想嫁给他的那种吧？可你连说的勇气都没有。”
李筠桑扫了她一眼，不欲争辩。
李筠昌这个人，身上纵使带着几分让人厌烦的天真骄气。
她说？
她担得起那个后果吗？
李筠桑实在想笑，她这个五姐姐，有时候实在无知的让她都心生恶意，想要看着她就那么跌入自己最不想去的地方。
因为这样她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谨小慎微。
“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李筠桑于是生出一点恶心她的冲动，“姐姐难道没说？改变了什么呢？难道姐姐要再自戕一次，让母亲看到你的决心，就能改变嫁到王府的结局？”
说完，李筠桑看着她又惊又怒的面容，坦然地收回了目光。
“好样的李筠桑，我总算是看到你活着的一面了。”李筠昌冷笑着说完，直接起身冲沈氏福了福身子：“母亲，女儿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