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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山缓缓睁开眼睛，起身时感觉如陷泥沼之中，动作艰涩迟滞。
他揉了揉脑袋，想起来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是大唐的一个富商的次子，被打发到隔海相望的新罗，去给家族生意添砖增瓦，结果路上遇到了海难。
和船上众人清醒过来时，却是在一处山腰上，他们浑浑噩噩下山，恍惚中回到了长安城。
后来，他们在长安城里灯火银宵，夜夜笙歌，仿佛没有宵禁一般。
亭台楼阁间处处依红偎绿、莺歌燕舞，大街上多少香车宝马、如玉美人，市井摊贩人声鼎沸，稚童们欢声笑语，所闻所见的一切，都华美得像幻想一般。
像一匹美丽得令人目不暇接的织锦刺绣，可是，沈鹤山偶尔能看到这匹刺绣上爬动的蛆虫：
小摊上的吃食上夹杂着带有血迹的鳞片、楼台亭阁里美艳的舞女长着黝黑的獠牙、行人走动间撩起的衣袍下露出森森白骨、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的淡淡臭味！
对！正是这臭味越来越浓，才把他从梦中臭醒的！
想起梦醒的原因，沈鹤山抽动着鼻子抬眼四顾。
入目所见是一间狭小昏暗的房间，借着从门缝渗进来的光，他看到对面墙边好像也躺着一个人，正散发着臭醒他的那种臭味。
动了动胳膊，感觉依旧艰涩迟滞，但比刚醒来时好多了，嘴里舌头一抿，一股血腥味在舌尖弥漫。
这时，对面的人动了起来。
动作缓慢得像个老人，身形枯瘦得像具尸体，他挣扎着走到门前，一把拉开，兽骨堆叠而成的厚重门板顺势倒在屋内。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只是厚厚的灰白云层遮住了太阳，让人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沈鹤山收回目光继续打量他的室友。
皱巴巴的灰蓝色皮肤，脚和小腿磨得不成样子，腰间拿破布条绑着一块看不出材质的光滑皮子，一张大的出奇的嘴和两只黑洞洞的眼眶。
简直就是把一条鱼套在了人骨上。
眼看着室友挪步出门，他身形踉跄地跟了上去，走出这间灰黑斑驳的低矮小屋。
路上和房间里一样，铺着灰白的细沙，往来的行人都是类似的行尸走肉，入目尽盖不住的鳞片、遮不住的爪子、皱皱巴巴的兽皮和腐臭风干的血肉。
这些人形怪物们基本上都顶着个鱼头，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自顾自忙碌着。有的坐在路边的破烂窝棚里啃着生鱼，有的手挽着手左顾右盼像在观景，还有的用大贝壳抬着些碎骨卵石走街串巷。
虽然腐烂的身体导致它们动作迟缓，虽然它们没有一个是人，但它们都演的极其敬业，就像观众无处不在一样。
“妈的！这是穿到奇迹师晋升诡秘侍者的现场了吗？”
沈鹤山忍不住骂骂咧咧，想起梦境中吃的食物，他就感到恶心不已。
看了看周围破烂的珊瑚窝棚，他顺着梦里进城时走过的路走去。
从这里的建筑、食物和行尸的造型都能看出来，这里应该离海边不远。
边走边整理回忆，他想起了更多的东西。
大唐国朝鼎盛，前身又是富商私生子，从小都是锦衣玉食，平日里遛鸟斗鸡、不务正业，如此混到十四岁，文不成武不就，被打发去了异国他乡，出了大唐他才第一次见到妖鬼之流。
一幅画面闪回脑海：
他老爹派来的几个护卫跃过三丈远，手里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枪刃光华流转，不出片刻，就把拦路的几十只山魈赶尽杀绝！
这就是武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