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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岁寒身为易家军的少将军,是贺兰捷亲自带回来的“座上宾”,在北元她可以受到优待,可到了东尧,她就是一个降敌叛国的罪臣,别说优待,就连普通的吃食她都不配得到,囚车才刚出了归遥城,她怀中的东西就都被抢了去,除了那瓶药丸,其他的所有东西,就连那点补血的大枣桂圆都被随行的卫兵分食了。
易岁寒冷眼看着这些曾对自己奴颜婢膝的卫兵内心毫无波澜,火烬灰冷,她知道以后同样的境遇还会有很多,自己要学会接受。
如今已入深秋,天儿一天比一天冷,本还可以忍受的易岁寒在又一场秋雨落下之后彻底败下阵来。
滚滚乌云从天边压下,豆大的雨点打在易岁寒的脸上,仰起头,干裂的嘴唇被雨水润透,被每日清水限量折磨到极限的易岁寒总算借着雨水解了渴。
卫兵都穿上了斗笠,独留易岁寒一人在大雨中蜷缩着颤抖。
一阵狂风吹来,易岁寒紧紧环住自己,雨水吹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恍惚间易岁寒只觉自己如坠冰窟,自己在带着冰碴儿的海水中浮浮沉沉,咚的一声,易岁寒彻底失去了神志,头重重磕在了囚车上。
风起云布,贺兰捷看着愈发阴沉的天空心中不安,深秋正是雨水多的时候,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即便易岁寒有小鲜准备的披风,可若是被雨水打湿了那也就只能干受冻了,在院中踟蹰半晌,终于在雨落下的一瞬,贺兰捷再忍不住夺门而出。
“驾!驾!”战马的速度非同寻常,在贺兰捷的催促之下,如同闪电般奔出了城。
雨停了,夜已深,易岁寒在忽冷忽热中抬起了沉重的眼皮,想要爬起身却因高热和伤痛重新跌了回去。
“咳咳……”肺中如同火烧一般,易岁寒用力吞了吞口水,“好渴……”
清凉的泉水缓缓流入口腔,这一口水将易岁寒从干旱的沙漠中拉回了绿洲。
“贺兰捷……是你吗?”易岁寒在来人的扶助下坐起身靠在囚车上,在昏暗的月光里看了面前人许久才敢出声确认。
“是我。”贺兰捷把水袋递到易岁寒嘴边,说道:“再喝点。”
贺兰捷骑马狂奔了一天,直到刚刚他才找到了押送易岁寒的囚车,好在现在已是深夜,负责押送的卫兵都已睡熟并没有人注意到囚车这边的细微声响。
易岁寒捧着水袋又灌下两口,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怕你死在半路嘛!”关心的话一到嘴边就变得不好听了,但易岁寒此时也没有精力和他斗嘴,只是哼笑一声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贺兰捷将手伸进囚车抚上易岁寒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与之相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被雨水浇透而冰得透心。
赶忙将自己身上的狐领披风脱下盖在易岁寒细微颤抖的身上,他没有问小鲜给她的衣服都去了哪里,想也知道东尧的人不会善待她,只是轻声问道:“薛羽轩给你的药还在吗?”
易岁寒闭着眼睛点点头。
“拿出来吃一粒。”
易岁寒难得听话地掏出了藏在怀中的药瓶,倒出来一粒药丸塞进嘴里。药丸入口即化,化成一股暖流滑入喉间。
贺兰捷拉住易岁寒的手,在她下意识地挣扎下攥得更紧,内力一点点顺着经脉渡进易岁寒体内,不知是药丸还是贺兰捷内力的作用,易岁寒渐渐感觉身体暖和起来,悄悄睁开眼睛看向隔了一道囚车的贺兰捷。
在目光相接的一瞬,两人慌忙地撇过头,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遥远深邃的夜空。
今晚的夜空刚被如注的大雨冲洗干净,点点繁星从未如今日般闪亮,七星北斗,璀璨的银河,似乎分立两端的牛郎织女也不再孤单,贺兰捷转过头,易岁寒映着星光的眼眸落入了他的眼中随后坠入心里。
“贺兰捷,你为什么救我呢?你何必要对我到这种地步呢?”易岁寒口中喃喃,她不确定贺兰捷是否听清了自己的疑问,倒像是在问自己一般。
“我与易家只是各为其主,我们有争斗却无仇怨,你父亲和兄长都是忠勇之人,作为对手他们值得敬佩,如今他们已然过世,我总要护住你们易家最后一点血脉。”
贺兰捷的看着易岁寒,尽管在黑夜中双眸却是明亮如星辰。
感受到了贺兰捷的目光,易岁寒却并没有回望过去,她的脸上升起一丝落寞,低下头淡淡地道:“可我的父兄终究是因你而死,我不怨你,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是军人宿命,但我也不会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知道,你我从来两不相欠。”
易岁寒刚经历一场高热,身体虚弱,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听着易岁寒绵长的呼吸声贺兰捷却迟迟没有离去,他神色复杂,思绪纷乱,他竟第一次搞不懂自己的心思,对面前这个姑娘,他护她到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他一旦想到就此罢休再不关心她即将承受的一切,他就只觉得胸口发闷阵阵绞痛。
他放不下。
天色渐明,卫兵们也开始进入浅眠,贺兰捷站起身,从易岁寒身上撤下自己的披风重新穿回到身上,易岁寒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贺兰捷又探了探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了,蹲下身盯着易岁寒瞧了半晌贺兰捷终于牵着战马悄然离去。
接下来的时日,贺兰捷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易岁寒面前,直到到达东尧边境。
“贺兰捷,从明日起就要进入东尧境内了,你也该回了。”易岁寒从贺兰捷手上接过水袋喝了一口。
“我走了你怎么办?”贺兰捷的眼神中透着担忧。
“我是东尧人,你是北元的勇武王,即便你跟着我到了明京也护不住我,你帮我到这也够了,之后……便看命吧。”易岁寒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我说过要保你易家最后一条血脉!”
“保到这,足矣。”
“易岁寒!你好歹也是易家之后,难不成你想求死吗!”贺兰捷气急,强压着怒火才没吼出声来。
“当然不,东尧赔给了北元一座城池只为了要我回去,难不成回去就是为了砍头?”易岁寒看向贺兰捷。
“你知道是为了什么?”贺兰捷的火气消了大半。
“不知道。”
“……”贺兰捷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但我不会这么快死,总会有生路。”
贺兰捷沉默了,思量半晌他站起身离开。
易岁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闻风声中那一声喟叹传来,“唉……我等着东尧对你处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