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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花落尽子规啼。
我寄愁心与明月。
——
(一)
苍山自古景色分外醉人心。
近看青山不改白日之苍翠,风动竹林影绰绰。
远望之,又是: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此处,是真有一处“白屋”在。
此刻,屋里。
锦书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雪,不免又想起来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她那般明丽朗朗,书里对她的记载评价亦高而高,她不应该死在那些阴谋诡计里的,她当如鹰飞九天,她应该是自由的,不为家族而活,不为夫族劳力,不被俗事束缚,她应该是草原上的风,是天上的云,她……总之她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哎……”
想到这里锦书不免难过。
她就是一普普通通刚迈入成年人残酷世界——社会的一枚新加入的社畜,平生一大爱好就是看看史书,呃,略带夸张的那种,只是因为看遍野史觉得虽然大同小异不排除千篇一律,觉得很是乏味,然后继续搜寻新故事,偶然被一本野史里某个人物吸引,多研究了会儿关于那个时代的历史,而已,而已啊!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捉弄人??
因为好奇野史究竟几分真假她才简单接触了解了下那位历史人物。
就不该有好奇心啊。
千万般思绪,终是化作了一声轻轻叹息,拢了拢身上御寒衣,锦书收回目光,转而看灯花随烛火一点一点陷落,就如,就如那日那少年既定的结局。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情不自禁念出来这首词。这是她初中时代自一本小说所见,那会儿她只觉得词写的妙哉,信手抄录记下。
然而如今,她脑海里只忽而想到了它并觉得这首词用在那人身上,是如此之巧合,巧合到若不是知道这个时空里没有出现过这首词,她甚至在想,那人后来经历的一切,何其之应景,这首词就,如同谶言。
既然想起来这首词,她又忍不住在想,大概吧,想起来它未尝不是一种提醒,如同刚到这里脑海里的所有的或人或物,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存在。
可是她的到来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没有别的了?那么假如她……那她那样做了究竟是对的还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她忽而陷入了思考。
她在想,所以那年春招月,她是否不该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偷偷下山,然后藏在人群里去,见到了那人。
“哎……”
又是一声叹息。
她摸了摸怀里沉睡的猫,轻呢喃:“从莫名其妙来了这里,至今也没有什么可能存在的小说里说的系统找上门,也没有什么穿越大神之流所谓金手指,只有一只刚来山路边捡到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猫,以及一处不知道给谁准备反而便宜了我的安身的地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还是幸而这里人们说的话还能听得懂,还好当初兴趣使然报的是汉语言文学,顺带的又学了点古发音。
不然我也是第一天就没了哈——哈——”
“哈,这么一想,锦书,你也是出息了。”
自嘲一笑,她刚想动作,忽然记起来,对啊,我猫呢?
她分明记得捡来的猫主子实在能折腾,今个居然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坏了,它该不会跑雪地里去了吧?
不行她要赶紧把它带回来。
“刷”的起身才要往外走,下意识又往角落一看。
嗯哼?这猫主子今个居然这么乖在窝里没往外跑?
锦书又放心坐回了书桌边。
想了想她铺开了之前得空下山后用山货换来的宣纸,记下来刚才心念一动所思所想。
如果可以,她想为那人做些什么。
哪怕,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几率……
窝里的猫不自觉动了动,抖了抖耳朵,好似有什么动静?
然而等了小会儿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在,它于是又沉沉睡去。
管它什么事呢?它只是一只猫咪罢了。两脚铲屎官的事儿和它又不相干,它只要能吃好喝好保证自己扒拉上的铲屎的能让它衣食无忧就足够了。
(二)
北缙。
春泽乡。
“诶呦喂,女公子,你怎么又跑来这小园子了,阿嬷都和你说过这儿不干净,不干净!你怎生的又跑来了么!”
栎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拉她急匆匆往外去,不忘交代:
“女公子一会儿回去了,千千万万可别忘了去去身上的——”
“知道知道,去去身上的寒气,”
陈月鸯笑道。
虽然,她不以为意,但是为了安嬷嬷的心,也是为了安母亲她们的心,她不介意认真做个样子的。真的。
“哎呀,女公子你——
你慢点儿——”
什么寒气,她要说的是晦气!
心底如是想,栎嬷嬷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女公子向来身子骨弱,老夫人特意令她看顾好女公子,如今三月天正正寒凉时候,加之那院子,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心里想的多总觉着确实比外头还阴凉多,她更须得时刻留意女公子身子状态不是。
人渐行渐远,声渐远渐悄。
锦书从暗处出来。
复杂望向陈月鸯离开方向,万千思绪,再见到当事人刹那,见到她真如史书记载:乡君少时,虽体弱,且好动,天性慧嘉……虽仆妇侍之,乃善己之所好,无论冬凉,常驻一小院……
虽不枉她特意来这里守株待“兔”可是,可是她更害怕既知的未来。
怎么办?
到底要不要阻止?该不该阻止?如果阻止了又会发生什么?历史真的会因为被改变出现连锁反应吗?那个时候她还是她、或者更确切一点,她还会存在吗?
一切不得而知。
锦书陷入了迷茫。
但这并不妨碍她和陈月鸯结交成为朋友。
虽然她这个朋友奇怪到好似只有陈月鸯看得见。
或许吧。
她不是没有好奇过,但是管他呢。人生难得一刺激,能浪几时是几时。
随着二人越发熟识,锦书和陈月鸯结伴去过酒楼,去过花楼,去过青楼,去过许多陈月鸯好奇却被家中长辈明令禁止的地方。
二人觉得最有意思的,应当是一年一度只在佳节方能见到的火树银花。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
(二)
“锦书。
家里为我看亲了。你知道吗?那齐家公子可真好看。听说他还是齐家下一任主君。当然,前提是他娶了我的话。
母亲和祖母说,只要我嫁过去了,有她们和我身后的陈家在,我必不会有后顾之忧。我只需要快快乐乐的。
虽然我也羡慕过心动过你说的那些人那些事,可是我不能任性,我身后是陈家的荣辱兴衰,我做不到也不能够视而不见。
婚期在下个月。
据说是个上上吉日。
抱歉了,我定失约了。作为赔礼,我再陪你看一场火树银花吧。”
以后恐是再没有机会了。
就让我再任性这一回吧。
“砰——”
天边炸开一树星火。
又是一树星火。
无论哪次观看,于锦书而言都是相当壮观的。
每当这时,她脑海总能想到: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
古人是真的一点没夸张。
陈月鸯在出神。
陈月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书里记载的方外之人心里的震惊。
如今。
看着身侧专注看火树银花的人。
她想,
果然那个时候她是对的。
虽然祖母常说那就是胡编乱造尽是编排人的野史而已。
如今她都见到了野史上说的真的存在的人,她们之间又是这般要好。
这其实也是在侧面说明了野史其实也可能是真的不是吗?
何况这人傻的可爱。
每次看自己的眼里怎么也藏不住的心疼,某些事明知不可为仍为之,一而再而三去尝试。
她能猜到多半和自己相关。
何必呢。
你我素昧平生,你却为我如此。
相识相知后,你更尽心尽力。
真的。何必呢?
不必的。
所有的选择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改变什么的,这样就很好了。
真的。
(三)
锦书写着日记。
这是她在这里待的无聊给自己找的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今日依旧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鸯鸯和我抱怨家里长辈开始为她议亲,她在家有家中长辈宠爱衣食无忧,对外尊师敬长,进退有度,是端端方方谦谦女公子,哪里再需要联姻巩固自己地位,陈家作为当地第一大族,又何须看人脸色。
我却知道鸯鸯不知道的,
因为地方里藏着一头豺狼。
我曾试图阻挠过那个渣渣和鸯鸯的碰面,但是该死的每次躲开又会有下一次,就像之前好不容易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向鸯鸯透露陈家夫人遇险事宜,陈太夫人身边人包藏祸心……诸如此类,阻止了一次又一次,危险总一次又一次再来,甚至好几次都牵连到我,我后来骑马被甩掉落马背得亏得运气好只是被诊断是骨裂,不然我焉有命在?
可是我还是不忍心鸯鸯枯萎在那样腐朽的地方。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
写完了,收了笔。
她吹了吹墨迹,又把纸靠近蜡烛点燃了。
虽然但是。
她觉得这个还是得烧了最好。
哎,惆怅。
(四)
齐珉知向来直知道和陈氏联姻对他百利无一害。
他起初觉得像陈月鸯这种受尽诸般宠爱的娇娇女,哄她入局轻而易举。
只是过程是否太过顺利了些?
从提亲一直到成亲。
一点事故都无。
不是说陈月鸯高傲至极,他怎么觉得传言有误?
直到成亲多日,齐珉知仍然觉得恍惚在梦中。
这真的是那个春泽乡里先长赞誉有加的女公子?
怕不是他还在梦中还未醒来?
这样也好,正称了他心意。
就这样,一切仿佛步入正轨。
也只是仿佛。
锦书一直在暗中留意着陈月鸯的一切动态。
她还是不放心。
亲眼目睹了陈月鸯如同历史记载,嫁给齐珉知后,因为怀不上子嗣屡次被齐珉知嘲讽贬低打压,又一次次借此让陈月鸯母家帮他打通关系助力他回京都更进一步,
看着齐珉知悔诺三年不到妾室一个接一个纳进府邸,还冠冕堂皇美其名曰既然陈月鸯肚子一直没动静,他如今二十有六不纳妾难道要让自己一个子嗣没有?除外这个渣渣还纵容宠妾冒犯她。
甚至闹出了巫蛊事端。
哪怕再努力再努力,该来的事永远还是防不住。
更别提那个渣渣借着陈家如日中天,偏偏得尽好处就翻脸,甚至变本加厉暗地扶持了其他世家打压陈家,力求把陈家打落进尘埃里,从此不再有人记得他是靠着陈家,靠着妻子娘家一步一步爬上去。
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