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卡手里的魔质强化药,是你给他的么,麦格。”
他这句话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来传入麦格的耳中,后者伸手去拉门柄的动作因此短暂怔了一刹,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麦格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脸,只是在原地无声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他默不作声地轻点了点头,接着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拉开病房门走出了病房。
病房之中重回沉寂,夜深看着那扇被关合上的房门缓缓靠回自己的病床靠背上,冰凉的药水顺着点滴针管流入他的手臂,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麦格当初递给杰斯卡魔质强化药的时候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其实早就已经决定好要牺牲谁了?
是从他带着杰斯卡返程开始,还是从雨曦把杰斯卡交付到他们手里时开始的?
夜深不想也不敢去细想这样的答案,因为越是仔细去想,他的脑海里就越会浮现起杰斯卡消失在自己面前时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也越会浮现起无数个他能够改变这个结局的机会和可能性。
他无法去否认麦格的做法,因为即使对方真的是最开始就选择了牺牲杰斯卡,从“领导者”的视角来说他也没有做错,这只是在那时的情况下麦格能够做出的对“他们”而言损失最小的选择。
在这样的“正确”下,杰斯卡被抛弃了,哪怕其实是他自己选择的赴死。
每每回想起这样的事实,回想起在那片海域里发生的一切,司徒夜深都会觉得无比痛恨那个结局,也无比痛恨无法改变那个结局的自己。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那般感受过自己的无力,过去他总觉得自己只要足够谨慎就能够做到很多事情,只要他选择牺牲自己就可以留住任何他想要保护的东西。
但是真正面对绝对的威胁和那样痛苦的抉择时,他才蓦然明白自己其实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只能在那样的命运里苦苦挣扎,而这一切的缘由,都被他归咎于是自己的无能。
但即使是他改变自己无能的现状,也无法改变那片海底的结局了。
思绪至此他靠在病床上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缓缓睁眼,望向了病房窗外因为夜色临近而至的黄昏景色。
已经入冬了的凌都夜幕降临得很早,但是不管什么时节只要是在城市里,黄昏的橘光都会在夜幕彻底来临之前被城市的夜灯所替代,而此时也是如此,城中已有灯光接连亮起,夕阳还未落山它们就已经做好了点亮夜幕的准备。
这样熟悉的明亮夜色告诉着他自己已经又一次远离那片荒凉衰败的小城了,上一次他从那里刚回来时也是在模样相似的病房里度过的夜晚,不过那时候病床上的人不是他,自己是陪同的那一个,所以他在病房里时都不会是孤身一个人。
这一次反倒是相似的场景变了副模样。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在心里轻声那么说,目光在回收之际忽而落在了窗台边的花束上,他看到那束花就会想起雨曦,但是其实不止那一束花,这病房里的大大小小东西其实都是她打理的。
听说在他昏迷的那段日子里雨曦总会待在病房里,常是能够在这里陪着他一陪就是一整天,后来他苏醒了她待的时间反而变少了,倒是另一个他的病房常客在这里坐的时间会增加。
事实上除了定期检查的总部监测人员以外,真正能够也会来他的病房探望他的人也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上官雨曦,另一个就是芬特尔里,在这点上他在库格国活了十几年也和杰斯卡没差。
不过今天这个时点应该没有人会再来他的病房里了,因为恢复期控制饮食的缘故,他的三餐是由医院负责安排的,自然也不会有人给他送晚餐来。
雨曦这两天似乎在忙于什么别的事情,今天上午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夜深她可能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抽不出时间来这里,夜深对此并不介意,只是说她有什么事情去做就好,毕竟探望病人本身也并不需要她耗费那么多时间陪伴。
至于芬特尔里来他病房探望大抵是要看心情的,毕竟夜深觉得他平常也总有不少事要做,而且如果是芬特尔里的话,或许对他而言只要自己还没死,那么打游戏上分的排位应该也能放在探望自己前面吧?
毕竟以前就是这样的,如果他因为某些事情进了医院或者受了伤,芬特尔里即使来看他也总会是一副笑嘻嘻的“你还没死就好”的欠揍模样。
虽然苏醒以后夜深还没见过芬特尔里,但他没觉得这一次会有什么区别。
心里刚刚出现这样的念头,下一刻他忽而就好像听到了走道里有走向自己病房的脚步声临近。
接着,还没有等夜深来得及思考是谁这个点还会出现在这里,他就看到来人迈步走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