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歌声还是那么动听而又令他熟悉,像水波那样在他心底荡起了丝丝涟漪,他望着她的长发末梢被下面城市之中投印而上的温暖聚光照亮,被风吹动的金色发丝之间光点闪烁,像是有星光在流淌。
女孩的歌声一起,夜深原本想说的那句告别就忽然没能开口。
远处突然传来了悠扬的钟鸣,夜晚十一点的钟声敲响,打破了两人之间原本好像没有什么事物能插入的微妙平衡,耳边女孩的歌声随着钟鸣的响起一下子就戛然而止,夜深看着她再度睁开眼,抬手轻拂被风吹到脸上的散发,然后撑身在大理石制的横板上站起身来。
“我该回去啦。”
她轻声说。
这个一直看起来有点古灵精怪又随心所欲的女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望着远方,似乎是在其中寻找什么特定的影子,神情里流露出了几分之前从未见过的惋惜和乖张。
她怎么这副模样看着和家里有门禁偷溜出来戏耍的小孩一样呢?夜深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冒出了一句话来:
“怎么,难道有人还在等你回家吗?还是说你说用变化魔法来参加舞会的灰姑娘?敲响了午夜的钟声魔法就会失效?”
希娜莉闻言一脸震惊的转头看他,似乎没一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短暂怔了两秒之后她忽而又笑出声来:“你这是想让我给你留只水晶鞋吗?你居然也会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这是个比喻。”
夜深看她笑得这么开心有些诧异,自己的话有那么像笑话吗?
希娜莉脸上的笑意没有散去,她站在大理石的边栏之上停留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她又回头,什么也没说的再次坐了下来,挪动自己的身子靠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手臂挨着手臂,夜深看着靠过来的希娜莉什么也没说,思量片刻后也没有退避开。
她侧头打量他的反应,在确定对方没有刻意回避自己后伸手拍了拍夜深的肩,笑着说:
“水晶鞋我是没有啦,但是看在你陪我聊了这么久天的份上,我可以送你一首歌。”
“歌?”
夜深听到希娜莉的话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身后相距他们有一段距离地会厅侧门,那扇被虚掩的大门之后会厅中的人们还在载歌载舞,这场晚宴本来就该是有歌舞庆祝的地方,希娜莉提出要唱一首歌似乎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是他没有忘记希娜莉就是希波塞娜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忘记芬特尔里听到那段处理音频时的反应。希波塞娜号称是拥有一副能够作为杀人利器使用的美妙歌喉的古王,如果真的让她在这里唱歌,他自己会不会有事不说,是不是还有一定概率会影响到其他人?
但是他刚把目光从身后的会厅侧门处收回,转眼就撞上了希娜莉那双写着几分期待的眼睛,于是他犹豫了一刹后,最终还是没有拒绝,轻声应道:“好啊。”
如果有一定的距离并且声音不大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正好他也想在清醒的情况下见识一下希波塞娜特殊的歌喉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话音声落,望见得到了自己应答的女孩带着笑容转回头,两人之间又安静了片晌,随后夜深就听见耳边响起了婉转的人声曲调。
他看着希娜莉又一次从大理石制的横栏上站起,脱掉了那双有些高度的舞鞋光脚踩在冰凉落有雪花的大理石板上,这样她就比他高上了一节,她嬉笑着提抬起了自己蓝色的长裙,晃动的裙摆和白色的轻纱被夜风吹过飘动而起,露出了她那双纤细而又挺直的小腿,即使是在夜幕里她的皮肤也透露着素白,她宛若一只轻盈的百灵鸟一般在那道说不上宽阔的横栏上跃动,在雪幕夜色之下吟唱着只属于她和他的歌谣。
她口中的曲子是他未曾听闻过的曲调,有些欢快,像在原始密林之中自由奔流的溪水,又像是在宽阔大海里自在穿梭的游鱼,一开始他以为她在哼一首没有词曲的乐章,可是后来却忽然有了语言,但她歌里的词句不像是库格国的词音,似乎像是别国的语言,夜深却意外发觉这种他略微熟悉但未曾见过或学过的语言能够听懂。
歌曲的大意就如同歌曲给他的感觉一般,讲述的是一片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广阔密林之中的故事,可就是这样听起来无比欢快自由的曲调,夜深却在久听之后莫名觉得其中藏着什么微妙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