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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血迹的渐渐褪去,伤口的情况愈发清晰,能隐约看到伤口处嵌入了一块衣衫碎布。
元春眉头紧锁,又拿出镊子,缓缓地将碎布从伤口中夹出。
随后,便是消毒、上药、用纱布覆盖伤口等一系列步骤。
当准备褪去江挽上半身衣衫,为其缠上绷带的时候,元春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不止是他,一旁的瑶卿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呼吸明显一滞。
只见江挽身上,布满了错综复杂的伤疤,犹如一张狰狞的网,爬满了她的肌肤。
尤其是后背,有一条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际的深长疤痕,硬生生割裂了原本的肌肤。
这是致命伤,能活下来,实属命大。
元春迟疑地看了眼瑶卿,只见瑶卿的神情中满是震惊与茫然,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江挽的病一直都是秦念淑亲自接手医治,其他人并不清楚详情。
平日里提及,也只是以为眼疾作祟,至于这些隐藏在衣物之下的伤痕,又有谁能知晓?
“这些疤得有十年了。”元春沉声道。
那就是江挽还没来献岁阁之前就有的。
长长的绷带从江挽肩膀下方开始,绕过肩膀,在胸前或背后交叉固定,确保纱布保持在伤口上不移动。
而后,又继续用绷带围绕肩膀和胸部缠绕几圈,进行加固,每绕一圈都要抚平绷带,避免出现褶皱。
包扎完成后,元春会叮嘱瑶卿,尽量让江挽这些日子少活动受伤的肩膀,注意伤口不要沾水,一定要按时换药。
元春说什么,瑶卿便应下什么,她坐在床头,扶着江挽的手臂不敢乱动。
元春离去后,瑶卿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先是找来一身干净柔软的衣物,细心地帮江挽换上。
而后抬手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痕,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门让江洵等人进来。
“我去熬药。” 她声音沙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
陈叔听得出瑶卿声音的异样,不过此时人多嘴杂,便将疑惑暂时压了下去,没有多问。
江洵呆呆地守在床边,整个人失了魂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昏迷不醒的江挽,哪还有心思去顾及秦在锦那边的情况。
温如玉瞧着江洵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劝慰道:“别太自责了,是她自己故意撞上去的,这事儿不怪你。”
其实,就算没有江洵那一刀,以江挽的性子,也定会想方设法让江洵赢。
“我当时明明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劲,可我非但没有停手,还以为是抓住了她的破绽……”
江洵声音发涩,他又怎能不自责呢?
元春说过,江挽受伤,是因为灵力运行忽然受阻,导致她那一剑没能及时挥出,而江洵恰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展开反击。
那时的江挽,要么被动承受攻击,要么主动迎上去,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我这不算赢。” 江洵声音冰冷,透着几分自嘲。
他拿到第一,是因为傅霖全程缺席。
赢了江挽,是因为她灵力受损。
如此得来的胜利,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师父输了比赛是因为灵力受损?江洵,你该清楚她仇家众多。” 温如玉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江挽眼睛本就不好,要是再让人知道她灵力也出了问题,往后还怎么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中立足?
那些仇家怕是会像闻到血腥味的恶鬼一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了。
陈叔坐在一旁,静静听完二人的对话,缓缓开口道:“结局已定,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幽兰令,递给江洵,“这是你师父昨晚交给我的,想必她早就料到比试之后,会无暇顾及你。”
江洵满心不情愿,可也清楚在眼下这情形下,接过幽兰令是最好的办法。
江挽真正的伤势绝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这阁主之位,他必须得坐。
一时间,整个屋子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床上躺着的江挽再也醒不过来了。
温如玉轻咳两声,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氛围,笑着调侃江洵:“以后啊,洵儿可就是小江阁主咯。”
陈叔也跟着笑了笑,附和道:“那可不,往后出门,谁不得尊称一声江阁主。”
“云璟会不会气死?” 慕语冷不丁插了一句。
毕竟,又有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人,和他平起平坐了。
这事儿,不得让他气得一整晚睡不着觉?
“我看他现在倒没那么在意这些了。” 温如玉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回道。
“说不定只是表面上不在意呢?你们这些大人,就爱装模作样,话不说清楚,情绪也不表露出来,一天天的,就知道让人猜,真没意思。” 赵玉州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地吐槽道。
方知许在一旁听了,满脸欣慰,不住点头。
瞧瞧,这可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就是这么通透豁达!
“不过,姜南此人,着实让人眼前一亮,颇有当年笑君的风采。” 陈叔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温如玉回想了一下姜南的身手和出剑招式,若有所思地附和:“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相像。”
这话题一打开,屋内压抑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
瑶卿端着药,还没迈进房门,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我说你们几个大男人,能不能消停会儿,闭上嘴歇一歇?病人需要静养,懂不懂什么叫静养啊!要不要本姑娘给你们好好讲讲!” 瑶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进屋子。
众人瞬间噤声,罪魁祸首的温如玉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赵玉州听到这话,赶忙用小手捂住嘴巴,他可不想得罪瑶姐姐。
“好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儿吧,这儿有我守着就行。” 瑶卿接着说道。
“我不走。” 江洵语气执拗,坐在床边,动都没动一下。
他就想守在这儿,他哪儿也不去。
瑶卿心里明白,他这是自责呢。
虽说没人怪罪他,也没人说他的不是,可江挽实实在在是被他所伤。
旁人再怎么安慰,也难以抚平他心中那股子纠结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