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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说出口的话,又怎收得回?
即便不是出于真心,但它确确实实成为了一根刺,一根长在人心尖儿上的刺。
它反复发炎,反复折磨着江洵,直至生根发芽,再也拔不掉、清不净。
江洵既恨不起来,也怨不下去,因为他本就问心有愧,所以只能责怪自己。
他原本拧巴又自卑的性格,被江挽一点点掰正。她赐他名字,给他身份,让他能光鲜亮丽地站在众人面前,被尊称为 “小江阁主”。
可却被心上人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打回原形,所有的自信与骄傲,都碎成一地残渣。
“沉死了,快起来。”江洵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不起。”
傅钺像个耍赖的孩子,紧紧抱住江洵,不肯松手。
“啧,信不信我揍你啊?”
“揍吧。”
江洵原本高高举起的拳头,在空中停顿片刻,最终缓缓落下,化为温柔的手掌,一寸一寸轻轻抚着傅钺的后背,轻声哄道:“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不羞。”傅钺瓮声瓮气地回答。
江洵指尖轻触傅钺背上的几道伤疤,皆是在那场任务里留下的。每逢阴雨天,伤疤处便隐隐作痒,如虫蚁噬咬,纠缠不休,折腾的他站不直又睡不稳。
怀怨之种,均植于二人之身。其一植于心脏,深根以固;其一着于脊背,绽花而彰 。
翌日清晨,郜林、瑶卿、慕语三人率先出门,朝着周家的方向而去。半个时辰后,江洵、傅钺与赵玉洲也出发去了孔家。
孔运翔的腿被打断,此刻正卧于床榻休养。大夫断言,若无数月时间悉心调养,骨头难以愈合,下床走动更是奢望。
瞧见江洵等人踏入,孔运翔强撑着坐起身来,脸上满是歉疚之色,急忙解释自己腿伤在身,实在无法起身行礼,恳请几位莫要见怪。
“无妨,您且安心养病,怎么舒坦怎么来。”江洵言辞温和,神色间尽显体谅。
在隔壁屋给儿子换衣物的孔夫人,出声叮嘱明笛去泡一壶茶端进来。
未过多时,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款步而入,她神情怯生生的,双手捧着倒满茶水的杯子,依次递到江洵等人面前。三人接过茶杯的同时,礼貌地道谢。
那姑娘听闻,羞涩地摇了摇头。长这么大,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谢谢”二字。
她抬眸偷偷打量眼前三人,只觉他们与村里人大不相同。且不提那两位气质沉稳的男子,单说那位少年赵玉洲,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像极了......风筝。
那种能够挣脱束缚,翱翔于天际,顺着风势一路畅行无阻的风筝。
赵玉洲察觉到明笛投来的目光,偏过头,冲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孔运翔一脸愤慨,连声辩驳自己从未伤害过周家的家畜,那几日甚至都未曾靠近周家附近。无端被诬陷做这种下作之事,怎能不叫人义愤填膺。
他认定周志强就是嫉妒自己既有儿子,又新盖了房子。村里这么多人,偏偏只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不过,看在村长曹喜源的面子上,他本打算不再与周志强计较。可谁能料到,自家的公鸡竟也在一夜之间全部被咬死。
这事儿,别说村长来了,就算县令亲临,他也要讨个说法!
“事发当晚,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异常动静?”江洵目光炯炯,面露疑惑。
将近十只鸡被咬死,按理来说不可能悄无声息,就算一人睡得沉,一家子人总不至于都毫无察觉吧。
然而,孔运翔却连连摇头,坚称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你呢?”江洵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明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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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曾。”明笛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微弱,不敢直视江洵的眼睛。
这时,傅钺冷不丁开口问道:“周志强膝下无子?”
“原本是有的,可惜那孩子跑去山上玩耍时,不慎失足摔死了。”孔夫人牵着儿子孔令哲走进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何时发生的事?”
“今年开春的时候。唉,也是那孩子命苦,周家好不容易盼来个儿子,转眼间就没了。”嘴上虽是惋惜之语,可孔夫人脸上却难掩幸灾乐祸之色。
孔令哲听到这话,稚嫩的眉头紧紧皱起,大声反驳道:“他没有消失,阿姐说他只是变成星星了。”
“什么阿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她是你妻子,是要与你相伴一生的夫人。还星星呢,人死了就是死了,哪会变成星星。”
孔夫人语气严厉,转而将矛头指向明笛,“你一天天的,就不能教他些有用的东西?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供着,偏你连个孩子都教不好,要你有何用?”
“不许你凶阿姐!”孔令哲瞬间站到明笛身前,张开双臂,做出一副保护她的模样。
“你反了天了,信不信我......”孔夫人的狠话还未说完,便被江洵刻意的咳嗽声打断。
“实在抱歉,在下近日身体不适,不知能否打开这窗户通通风?屋内着实有些憋闷。”江洵一脸歉意地说道。
“呃,可以。”孔夫人话一出口,便狠狠瞪了明笛一眼,刚想吩咐她去开窗,站在江洵身后的赵玉洲已然大步朝着窗户走去。
傅钺看出江洵是装病以后,才继续追问道:“周家那小孩是独自上山的吗?”
孔夫人摇了摇头,回:“好几个娃娃一块儿去的,就他家孩子没能回来。”
“没有大人跟着?”
“有啊,他媳妇儿跟着去了。但那丫头当时一门心思顾着自己走路,没留意身后的孩子,一不小心,孩子脚下没踩稳,就滚山下去了。”
“那丫头多大年纪?”
孔夫人“嘶”了一声,村里女娃娃众多,一时间还真记不起那姑娘的年龄。
“十四岁。”明笛声音低沉,轻声答道。
傅钺听闻,不禁冷笑一声,十四岁的“大人”?他无奈地长舒一口气,问:“如今可在家中?”
坐在床上的孔运翔抢着说道:“出了这档子事,周家哪还能容她?早就和他儿子一起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