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这吊坠,可千万要收好……”
迷雾之中,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叶浅浅努力想要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但无论她怎么睁大眼睛,都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
刺耳的闹铃声响起,叶浅浅连眼睛都还没睁开,下意识地一摸胸口摸了个空,惊得她立刻就清醒了。随后看到安静地躺在梳妆台上的暗月吊坠,连忙把它挂在脖子上,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到底是谁?”叶浅浅低头端详着这暗月吊坠,回忆起梦境中那名男子珍而重之的语气,也没有察觉出来这吊坠到底哪里特别珍贵。难道说,那名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就是冯广天的父亲冯啸威吗?
要不然,她直接去找冯校长?据说冯校长就住在明德大学里……
叶浅浅鼓了半天的勇气,终于还是觉得那样太冒失。还是找机会再跟冯广天旁敲侧击一下吧。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目,叶浅浅怔了一下,看着完好无损的手背,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
应该是和梦境弄混了吧,其实她并没有受伤。
洗漱后,叶浅浅看了下时间,今天时间倒还充足,于是她挑了件黑色的袄裙,喇叭袖的天蓝色上衣,斜襟上还有两颗深蓝色的盘扣。为了配合这身衣服,叶浅浅还顺便把自己的头发编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结果照了镜子之后发现一股浓浓的乡村气息迎面扑来。
“糟糕了,已经来不及了……”叶浅浅还想再换身打扮,但这时候孟宇衡打来电话,催促她出来一起吃早饭。
“穿好衣服了吗?再给你一分钟时间,你宿舍门口见。早饭必须要吃,否则对身体不好。”孟宇衡在电话接通后,平静地一口气说完,然后不等叶浅浅拒绝,就果断挂了电话。他没注意昨天上午她一直都捂着胃吗?不吃早饭迟早会饿出胃病的。
叶浅浅知道孟宇衡的时间观念极其严格,几乎是挂断电话的同时,便立刻收拾了一下拎包出门了。在走过客厅的时候,叶浅浅还朝纪菲那边的房间张望了一下,发现毫无动静,应该是早就出了门。
“真的是够早出晚归的。”叶浅浅嘟囔了一句,便穿上配套的软布鞋,蹦跳着冲了出去。
还未走到院门口,叶浅浅就已经看到了在宿舍外等候的孟宇衡。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倒是与那天张槐序穿出来的凌厉气质不同,孟宇衡穿起中山装来更有书生韵味。
叶浅浅看到孟宇衡朝她转过视线,随即在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了讶异的神色,不禁恼羞成怒地停下脚步道:“是不是很难看?我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
“不是。”孟宇衡局促地用食指和中指推了推眼镜框,他很少夸赞人,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很好看。”
叶浅浅闻言翻了个白眼:“好吧好吧,就知道你是在安慰我。算了,反正怎么穿也不可能比之前那样还差。我们去吃饭吧!”
孟宇衡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一向习惯素面朝天的叶浅浅,真的格外适合这套衣服和发型。再加上刚刚她迎着太阳跑了过来,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就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孟宇衡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恢复了平时冷静的心绪,大步朝前面的叶浅浅追去。
晨光下,微风吹来少男少女们渐行渐远的说话声。
“哦,对了,今天的茶道课因为要配合老师的行程,改成上午了啊。话说,不就是泡茶吗?我更期待射箭或者马术课啦!”
“早晚会让你上射箭和马术课的。”
“哎呀,好期待啊!不过,一大早就去喝一肚子茶这样好吗……”
茶道室。
杨君山正在耐心地分拣茶叶,他是明德大学聘请来教授茶道的老师,他一边检查着茶叶罐中密封的茶饼和茶叶,一边喃喃自语地抱怨道:“六安瓜片、岳西翠兰、信阳毛尖……这都是多名贵的茶啊!居然就给那帮不识货的兔崽子们糟蹋,真是太土豪了!幸好合同上说剩余的茶叶我都可以带走,否则来这里教课简直就是折磨啊!哦,对了,要去准备上午上课的茶具,要挑几套不贵的,记得去年那套越窑青瓷的茶盏居然被摔碎了,虽然是仿的,也让人很心疼啊……”
杨君山是国内最年轻的国家资格一级茶艺师,在业内也享有不小的声誉。当然,他英俊淡雅的相貌,也是他受欢迎的原因之一。杨君山一想到上午上课的时候又会被新的一批妹子骚扰,就忍不住叹气,一双浓眉耷拉下来成了一对八字眉,一脸窘相地破坏了他在人前塑造出来的少爷形象。
拍了拍手上的茶叶碎渣,杨君山起身去茶道室隔壁的准备室。因为准备室没有窗户,所以在他推开准备室的门时,里面一片漆黑。杨君山伸手摸索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却隐约听到准备室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的声音。
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是谁躲在那里?”杨君山没太在意,因为这种偷偷躲起来、就是为了问他要电话微信QQ号码的妹子,他实在是见过太多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摸到了电灯开关,“吧嗒”一声地按了下去。
叶浅浅吃过早饭,没有吃得太饱,主要她一般都是睡得太晚,起来太晚,早饭都是早午饭的节奏。等真早起了,反而没什么胃口。
她扫了眼食堂,发现田菁还是那胖乎乎的模样,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想来应该是没有昨天那段诡异的记忆。她歪着头想了想,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她也发现,今天不光孟宇衡穿了中山装,大部分男生也都穿得一样,显然是发现中山装更帅气。只是即使穿着都一样,也还是能一眼在一群人之中看到气质出众鹤立鸡群的张槐序。
不过还有个人也挺惹人注意的。扫视完一圈,叶浅浅把目光转回非要和他们挤在一桌吃饭的冯广天身上,对方一身牛仔裤和T恤衫,坐在他们之间不知道有多不搭调。叶浅浅实在没忍住,对冯广天压低了声音问道:“喂,你这样随便穿衣服,真的可以吗?你怎么不穿校服啊?”
冯广天把碗里的粥喝光,这才抬起头,拿起桌上的鸭舌帽,反着戴在头上,一时痞气更盛。他嘿嘿一笑道:“你是要听假话还是实话?”
叶浅浅真想一掌拍死对方:“假话是什么?实话又是什么?”
“假话就是,小爷不爱穿的玩意,没人能逼我穿。”冯广天向后靠在椅子上,摊开四肢,更显得他双腿修长,一副大爷的模样,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叶浅浅的嘴角抽了抽,被他装模作样的范儿雷得浑身一颤,一时间都想不起来有什么可以吐槽的词语。
孟宇衡则推了推眼镜,接着问道:“那真话呢?”
“真话就是……”冯广天坐起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道,“因为我是最后时间硬塞进来的,教导处还没来得及按照我的尺寸做校服。”
叶浅浅和孟宇衡两人齐齐无语,但无语过后,却觉得冯广天这人实在有趣。三人对看了片刻,都忍不住“扑哧”一笑,之前那股若有似无的隔阂瞬间被打破,气氛立刻融洽了不少。
他们三人在角落里的交流,自然看在一直关注叶浅浅的张槐序眼里,他的目光也随之暗沉了少许。
因为自身性格阴沉冷峻,再加上长相出众,所以张槐序从小到大竟没有交过朋友,甚至连点头之交都没有。他身边的人不是被他自带的冷气冻走的,就是都约定好只远观不接近的仰慕者,所以他根本无从体会这种与人相视一笑的默契。
他的目光落在叶浅浅胸前的吊坠上,自从鬼屋探险发现异状后,他一直都在留意那个暗月吊坠。但他扫了一眼手腕上纹丝不动的定妖罗盘,除了昨晚他冥想时的那点异动外,至今悄无声息。
难道说,这定妖罗盘所指向的妖气,和叶浅浅毫无关系?是另有妖物存在?而且昨天的那支凤凰白玉簪也莫名其妙不知所终……
张槐序虽然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并不妨碍许多人抑制不住地在远处默默地关注他,一言一行都在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下,自然都发现了他经常会盯着叶浅浅看的细节。所有人脑补出来一连串的爱恨情仇,看叶浅浅的眼神都变了。
“不可能吧……男神怎么会关注那只丑小鸭?”
iPad上的刷屏又开始悄悄盛行,因为这种刷屏设置的是刷过后没有任何聊天记录,所以一看八卦的中心压根儿没在看iPad,大家便都放心大胆地吐槽。“丑小鸭”就是因为叶浅浅开学时的那段言论,被同学们一致同意用来当外号的。
“可能男神是觉得奇葩,才多看了两眼的吧?”
“昨天丑小鸭还主动拽着男神出门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而且这两眼也看得太久了点吧?”
“好恨!!”
“怨念!!”
“我怎么忽然觉得这么冷啊……”叶浅浅打了个喷嚏,抱着胳膊哆嗦了几下。
“估计是食堂空调开太足了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茶道室吧。”孟宇衡立刻站起身,低头看着手表。事实上,在一分钟之前就已经到了他规定要离开食堂的时间,但他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刻板。不过这也就是和叶浅浅在一起,否则他才不会打破自己的惯例。
看着三人把餐盘拿到回收处放好,有说有笑地离开了食堂,张槐序才把目光收回,低头继续优雅地吃完自己面前的早餐。
茶道室所在的地方,和围棋室的地点差不多,建筑风格仿造唐朝时期,歇山顶大气张扬。唯一不同的是,那天的围棋室外面是一个植物修剪齐整的庭院,而今天茶道室的外面,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池水。初升的太阳映照在水面上,形成粼粼的波光,映得整个茶道室都璀璨耀眼。
叶浅浅三人是最早到达茶道室的学生,他们脱了鞋进到茶道室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最早来的,却意外地发现有一个身穿唐装的年轻男子,已经端坐在茶道室内,正聚精会神地分装着茶叶。
这名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余岁,五官俊美如画,气质淡然,目光纯净。他身上的黑色唐装看起来平凡无奇,但仔细看去,会察觉到那布料竟随着室外波光的反射,而显出些许银色纹路,应是用银丝作暗纹刺绣而成,价值不菲。
他的双手骨节分明,在素净的龙泉窑青瓷的映衬下,更显得如瓷器般精致。他的身周就像是拥有一股无形的气场,一举手一投足就让人感到安定的气息,让人看到他,就不自觉地把呼吸放轻,生怕惊扰到对方。
孟宇衡却把注意力放到了对方右手中指的那枚戒指上。那戒指只是一个金质的素圈,没有任何装饰,却显得极为突兀。因为茶道必须先净手,讲究些的都需要事先沐浴更衣。别说戒指,就是身上也最好不要佩戴多余的配饰。
不过,也许只是一堂普通的茶道课,对方也没那么讲究吧。
孟宇衡也只是习惯性地纠结一下,便再不去想了。因为他有强迫症,总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有强迫症吧?
这时冯广天已经用iPad查到了这位老师的基本资料,传给叶浅浅看。那资料上面的照片更加俊帅逼人,叶浅浅直接冒出了星星眼。孟宇衡不爽地撇了撇嘴。
茶道室内除了杨君山面前的那个茶几外,一共摆了五组茶几,他们一个班共二十人,应该是让每四个人一起使用的意思。孟宇衡挑了一个可以面朝水池景色的茶几坐下,叶浅浅和冯广天也欣然就坐。
这时杨君山正好抬起头来,对着他们亲切地笑道:“你们来得早,谁有兴趣帮我分一下茶?过来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来!”叶浅浅不由分说地第一个站起来,冯广天向来不做这些琐事,自然没兴趣,而孟宇衡却没叶浅浅速度快,刚坐直身体,叶浅浅就已经冲过去了,他只好扶了扶眼镜,憋闷地重新坐了回去。
叶浅浅按照杨君山的指挥,先拿一旁的湿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手,这才拿起一旁的茶匙和茶荷,按照杨君山的指挥,开始从茶砖上敲下茶叶,之后开始分装。因为学生分了五组,所以茶叶也需要分成五组,这些茶叶都是密封的,打开密封罐,剥开锡纸,就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即使是对茶道毫无涉猎,叶浅浅也能闻得出来这是好茶,而且是平常人轻易喝不到的级别。这样一想,就更是谨慎,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掉出去一丁点茶叶浪费了。
她的这种态度,倒是让杨君山非常满意,也不嫌弃她弄得慢,拿起一本书随意地看着。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嬉笑的声音,来上课的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感受到茶道室里的气氛,也都非常自觉地静了下来,迅速拉帮结伙地坐了下来。
张槐序是踩着上课的点进入茶道室的,其他茶几后面都已经坐满了四个人,他环视了一圈,也不管冯广天怒视他的目光,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真是晦气。”冯广天轻哼了一声。
昨天在围棋室还能找孟宇衡换个位置,现在是四个人一组,他找谁换去?再说跟三个完全不熟悉的人一组,还是和叶浅浅还有孟宇衡一组,当然是后一个选择更舒服些。所以对于身边的张槐序,他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杨君山在张槐序进门的那一刻,便抬起了头,合上手中的书。
叶浅浅刚弄好的四罐茶叶,杨君山已经让各组派人领走了,她正打算分装最后一个茶叶罐,杨君山在旁边就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匙和茶荷,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地迅速分装好了那罐茶叶,盖好后递给她。
看呆了眼的叶浅浅片刻后才回过神,捧着那罐茶叶恍恍惚惚地往回走,结果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居然已经有人坐了,而且还是曾经对自己做出暧昧举动的张槐序。叶浅浅一怔之下,不禁停下了脚步。
张槐序却抬起了头,很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
叶浅浅看着那修长的手掌朝上向她摊开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把手中的茶叶罐递了过去。
“啪!”也不知道是谁没有接好,茶叶罐于两人之间掉落在地上。还好这个莲花纹龙泉窑青瓷的茶叶罐并没有摔碎,但盖子却掉了,里面的茶叶散落一地。
杨君山的眸子暗了暗。
叶浅浅惊呼一声,一脸心疼地打算把这些茶叶重新拢好,旁边的冯广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毫不在意地说道:“都掉在地上脏了,还要干吗?女人,你不会让小爷喝掉在地上的茶叶吧?”
“当然不是,这不还有没掉出茶叶罐的茶叶吗?”叶浅浅刚说了一句,就被冯广天拽了起来,一旁的张槐序伸手便把茶叶罐里的茶叶全都倒在了地上,拿着空空的茶叶罐起身朝杨君山那边走去,看样子就是要去重新分装茶叶。而孟宇衡则已经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扫帚簸箕,把地上的茶叶全都清扫干净。
三人一连串的动作配合自如,态度自然,简直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但叶浅浅看着孟宇衡扫走扔进垃圾桶里的那一堆茶叶,心都在滴血。
好浪费啊有没有!!
杨君山见张槐序走了过来,伸手打算接过那个空茶叶罐,但后者却率先弯下腰,自顾自地动手,而且那一举手一投足,丝毫不逊于刚刚杨君山露的那一手。
“男神果然很帅气!”
“对丑小鸭羡慕嫉妒恨!啊!好想咬手绢!”
“话说其他两个男生也好帅,为什么丑小鸭的男人缘这么好?不科学啊!”
“一定是有内幕!!”
“有内幕!”
杨君山定在半空中的手显得颇为尴尬,他勾了勾嘴角,拇指转了一下中指上的素圈金戒,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等张槐序重新分了一小罐茶叶回来后,三人都空前一致地有默契,不许叶浅浅再碰任何茶具,弄得后者各种不爽。
“喂,我只是一时不小心而已,又不是笨手笨脚,不用这样吧?”
“没事,一会儿还是会让你上手的,但先是要烧开水,怕你烫到。”冯广天像是看到了自己养的那只波斯猫奓毛的样子,心情颇好地拍了拍叶浅浅的头,顺便又手欠地拽了拽她的辫子。
孟宇衡推了推眼镜,不断地深呼吸,抑制住自己想要把冯广天扔到外面水池里的冲动。
此时杨君山已经清了清嗓子,示意开始上课了。他先是接了一小壶水放到电磁炉上烧着,然后才微笑道:“大家好,我叫杨君山,今天由我来给大家上茶道课。茶文化起源于我国,古人认为,茶乃是南方之嘉木,是大自然恩赐的珍木灵芽,所以喝茶要用珍视的态度,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茶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大家介绍茶几上的各种繁复的茶具:“每个朝代都有不同的茶道,从唐宋的点茶斗茶,再到明清的工夫茶,都因为茶文化的发展而有着不同的方式。我们今天都分别体会一下。”
说罢,便从小茶罐中挑出一个茶饼,用茶臼很耐心地捣成粉末状,见碎得很均匀了,就放入茶盘待用,静待桌旁的水烧开。
“我先给大家演示一下点茶。”
过不多时,水已经微沸,杨君山拿起茶壶冲点入碗,先是炙茶、碾茶、罗茶、候汤、烫盏……他的动作优雅好看,简直美得像是一幅画。旁边早已有人拿起手机在偷偷拍照和录像,而在注水后,碾碎的茶末被开水一烫,立刻散发出蒸腾的热气和香气,一下子就溢满了整间茶室。随后便是调膏、注汤、击拂……
只见杨君山拿起茶筅力道均匀地开始打茶,手中的动作并不见多费力,但是不一会儿,茶盏中的茶水便水乳交融,泛起沫饽,如堆云积雪。
“咦?这种点茶法,和日本的茶道好像哦!”
“呸!什么叫和日本的茶道好像,日本的茶道本来就是从我们国家传过去的,而且形似而神不似,简直就是绿钱浮水而已。”
“是啊是啊!喜欢日本的人自重哦!茶道明明就是中国的,日本很多东西都是从中国传过去的,例如那木屐,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就有的了,在魏晋时期最流行了!啊!峨冠博带……魏晋风流……”
“花痴自重……”
“歪楼了,话说,我好想喝那碗茶啊!看起来好像好好喝的样子。”
不多时,杨君山便点完茶,把茶盏轻轻地放在了那乌金石的茶盘上。那天青色的茶盏之中,沫饽洁白,水脚晚露而不散,正是点茶的最高境界。杨君山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一边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一边浅笑着道:“只有一碗,我就选个幸运的同学来喝吧。”
茶室立刻内骚动了一下,虽然他们之中不乏家世不凡的,但这顶级的茶艺,可不是花钱就能喝得到的。就连冯广天也坐直了身体,脸上写满了“求点名”。
杨君山微笑着在茶道室内环视了一圈,随后对着一脸冰霜的张槐序笑道:“那位很酷的帅哥,来尝一下我的手艺吧。”
“我去!这是什么节奏?!老师没选妹子选了男神啊!”
“这样好像也很带感啊!我脑海里立刻有画面了好吗!”
“嗯?什么意思?”
“嘻,不懂就不要插嘴了!”
张槐序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喝茶。”
杨君山却并不在意,亲自端了那碗茶盏,走到张槐序面前,放在他这一组的茶几上,随后非常自然地拍了拍手道:“好了,下面我来教大家如何点茶,大家先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茶碗哦。”
茶道室内的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自己能动手点茶,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再关注张槐序到底有没有喝那碗了。反正看上去好像挺简单的,自己估计也能弄得出来。
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杨君山在茶道室内来回走动,时不时指导大家如何动手,但他始终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张槐序那边,发现他放在那里的那碗茶,一直都没有被碰过。
眸色深了几分,杨君山下意识地摩挲着中指的素圈金戒,眯了眯双目。
茶道课很快就过去了,叶浅浅最终也没能点出像杨君山那样厉害的茶沫,所以在最后收拾的时候,发现那碗茶还放在那里,即使早凉了茶沫都没有散,不禁就起了尝一下的念头。
反正张槐序他也不喝,那么她喝掉也不算浪费是吧……
张槐序正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杨君山的动静,完全没留意到面前的茶盏被人拿走了。等到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那茶盏已经空空如也。
见张槐序征询的目光投过来,叶浅浅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举手笑道:“那个,我看你不喝,所以我就喝了,其实还挺好喝的……”
张槐序的表情立时变得十分复杂,藏在茶几下的双手握紧了拳头,旋即又慢慢松开。
茶道课下课之后,学生都说笑着离开了,杨君山端坐在案几之后,目光叵测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被喝得干干净净的茶盏。
此时,在他背后,有人轻轻推开了门。
“张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杨君山就像背后长了眼睛,没有回头,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张槐序没有回答,而是迈进了茶室,一手悄悄从口袋里抽出一道符箓,一手默默地把门从身后关上。
碧波荡漾的池水,因为将近正午的太阳,而变得越发璀璨夺目。
但茶室之内,却因为太阳攀升至了天空正中,少了阳光照射,即使有水波的反射,也显得诡秘阴森起来。
杨君山低头喝着碗中的茶水,淡眉微扬,轻笑道:“哦?怪不得不肯喝我递过去的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张槐序冷冷道。
“难怪那茶叶罐掉在了地上,原来也是故意的。”杨君山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张槐序的视线扫到墙角的垃圾桶,那里面被孟宇衡倒进去的茶叶,已经化为一堆白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锁紧了眉,沉声追问道:“你究竟在里面下了什么东西?”
“哼,担心那个女娃子吗?”杨君山的笑容已经称得上诡异,“谁让你自己不喝,连累别人了吧?”
张槐序的呼吸一紧,他辨认不出来蔓延至胸口的陌生情绪是什么,但他确信一件事,就是面前的这个家伙他绝对不会放过。
“你是那天晚上的猫妖。”张槐序笃定地说道,认为那天晚上躲藏在油画里的猫妖,藏在了叶浅浅的暗月吊坠上,来借此脱身。
“啧啧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喝下那碗茶居然一点事都没有。”杨君山,不,应该被称为猫妖的家伙,此时正留恋地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哎呀呀,多美好的东西啊,真舍不得把它弄碎。”他虽然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却在话音刚落下时,便把那茶盏毫不留情地甩手往张槐序的方向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