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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娅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至少早已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可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与神明之间的差距,竟如天堑般遥不可及。
她的身体僵在原地,连抽回手指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浩瀚如海的神力穿透全身。
灵魂仿佛被卷入惊涛骇浪中的小鱼,几乎要被撕成碎片。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是沃特西塞温暖的掌心将她拉回现实。
祂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吓着了?”见赫莉娅脸色苍白,祂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关切。
赫莉娅下意识点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那个被压抑已久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如此强大的沃特西塞,为何要陪她玩这场“过家家”?
若祂真想要这具身体,不过是弹指间的事,何必处处受限?
是忌惮诸天神吗?担心一旦夺取她的身体重返神位,就会遭到秩序等神明的联手诛杀?
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们,明明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对一个凡人百般迁就,就为了所谓的救世大业?
更让她困惑的是,连神明都做不到的事,为何认定她能做到?
原以为已经走完半程的路,回头才发现不过刚刚起步。
这些纷乱的思绪搅得她心神不宁,脸色愈发难看。
沃特西塞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怕,我在呢。”
赫莉娅的脸埋在祂宽阔的胸膛里,声音闷闷的:“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收紧环在祂腰间的双臂,“父亲对我好是因为我对他有价值,那您呢?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体验做父亲的感觉?”沃特西塞的语气认真,内容却像在开玩笑。
赫莉娅不满地抬头,拧着眉望向祂碧蓝如海的眼眸:“我是认真的。”
“我的回答同样真诚。”沃特西塞坦然迎视她的目光,任她审视自己是否说谎,“我说过,我生来就是神体,没有亲人,不懂亲情,更不知爱为何物。”
“这是我第一次为人父,也是第一次体验凡人的生活。”祂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你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因为感兴趣,所以对你好,这有什么问题吗?”
“父亲关爱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祂的眼中漾着温柔的笑意,“你既唤我一声父神,我自然要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赫莉娅在心里偷偷想着:怎么说呢……有两个父亲的感觉,竟然有点小幸福。
她重新把脸埋进沃特西塞的胸膛,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要是……我能早点遇见您就好了……”
沃特西塞的胸腔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声。祂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赫莉娅的发丝:“以前的我可没这么好脾气,要是遇见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祂故意拖长了语调,“可有你受的。”
赫莉娅嘴角抽了抽,心虚地眨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祂后腰的衣料揉来揉去。
回想起二人初次见面时,的确也算得上是剑拔弩张,硝烟弥漫了,她一个劲儿地阴阳怪气,祂一味地威逼利诱,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赫莉娅:难道是我们上辈子没做够父女,现在转世一遭又续缘了?
四周的景象正如烟云般缓缓消散,色彩逐渐褪去,仿佛一滴墨汁落入水中,晕染开来又最终淡去。
“走吧,”沃特西塞牵起她的手,“该去看下一幕了。”
接下来的画面如闪电般飞速掠过——
为躲避诸天神的围剿,欧西诺托在诞生后便收敛锋芒。
那些最狂热的摩洛根教徒已在登神仪式中献祭,余下的信徒则被祂牢牢掌控,遵照神谕低调行事。
至于卡夫曼基斯——这场造神计划的主谋,却刻意避开了最关键的登神仪式。
他转而活跃于政坛,逐渐淡出摩洛根教的事务,仿佛......
在畏惧可能的报复。
嘴上说着无惧生死,身体却比谁都诚实。
为了利益,他可以抛弃一切——这样的人,根本称不上真正的信徒。
无论是异教徒还是摩洛根教徒的身份,都不过是他攫取权势的工具罢了。
若他真有虔诚的信仰,就该在仪式中献出生命,甚至该恳求欧西诺托赐他一死,以证忠诚。
即便失去了摩洛根教这个精神领袖,帝国境内的起义烈火依旧熊熊燃烧。
被压抑太久的民怨,被挤压过度的矛盾,一旦引爆,便如野火燎原,岂是轻易能够扑灭?
元老院为此争论不休,各家贵族只顾争夺利益,只求自家领地太平。
他们何曾在乎帝国?在乎的从来只有自己。
若非起义军攻入他们的领地,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怕是只会冷眼旁观这场燎原之火。
贵族大公们终日为那些揭竿而起的平民起义焦头烂额,却全然忽视了一个蛰伏已久的威胁——那位看似温顺的傀儡皇帝,当真甘心永远做个提线木偶吗?
帝国是是亚伯拉罕皇室的帝国,贵族们享受的每一分权力,挥霍的每一枚金币,不都是帝王恩赐的荣宠吗?他们怎敢如此僭越,凌驾于皇室之上?
克罗威玛一世在登基第十三年,终于亮出了锋利的獠牙。一场针对贵族的血腥清洗席卷帝国,所有曾参与谋害先帝、胁迫利用过他的贵族,全都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曾经显赫一时的菲特罗斯家族,这个在元老院占据重要席位的世家大族,在这场风暴中几乎被连根拔起。
卡夫曼基斯一脉几乎死绝,家族爵位一贬再贬,最终大权旁落到最边缘的支系手中。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家族,就此被发配到南北交界的混乱之地肯莱卡,蜷缩在偏僻一隅,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而后来的故事,便是这些异教徒将主意打到赫莉娅头上,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遥想祖上何等辉煌,而今却只剩下一座荒草丛生的破败城堡,在风中诉说着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位世袭公爵,一个煊赫世家。
断壁残垣间,唯有几只乌鸦盘旋,为这段兴衰史平添几分凄凉。
克罗威玛一世堪称帝国危亡之际的救世主。他以雷霆手段肃清不安分的贵族后,立即推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废除苛捐杂税,颁布惠民政策,让饱受压迫的百姓终于得以喘息。
他重整军备,誓要重振帝国雄风。短短三年间,那些曾嚣张挑衅的边境小国全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天妒英才,这位雄主仅在位十六年便英年早逝,享年三十六岁。
他的子嗣却无一继承其雄才大略。继位的长子虽平庸,好在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延续父亲的治国方略,倒也让帝国渐渐恢复元气。
至于欧西诺托,祂本就不在乎什么神位。成神后日夜承受着体内杂糅力量的撕扯之苦,使得祂几乎隐世不出。
唯有在外界动荡时,祂才会以摩洛根教的名义,收留那些流离失所的可怜人。
这着实讽刺——成神前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成了邪教头目后反倒开始行善积德,岂不荒唐?
更可笑的是,摩洛根教的恶名多半来自其信徒,而非传闻中那个冷血杀人狂欧西诺托。
那些扭曲的教义,不过是后来者根据第一批狂热信徒的疯言疯语编纂而成,欧西诺托根本就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