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溪北骑上战马,溜达到了屏雪关的城门前,例行叫阵劝降。
“狄将军——”
“可曾想明白了,回心转意?那位虎贲将军的兵锋之锐,你也已经领教过了,老实说我都吓了一跳,以前我还怀疑大焱王朝的强大会不会有夸大其词的成份,今后我反正是心悦诚服了。”
“你觉得你们凛冬挡得住虎贲将军吗?”
“我听书院的老儒生说过,这天下啊总归是合久了就要分,分久了就要合的,我们永冬寒地已经分开了这么久啦,也是时候合一下了,这就叫什么那什么……哦对!大势所趋!”
“狄将军何必违抗大势呢?”
“丰某人刚刚猎了只兔子,刷满油脂洒上香料,烤得滋滋作响,一口下去可香死个人了,我还留了半只没吃呢,狄将军若是想明白了这天下大势,现在打开城门,还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呢!”
“狄将军是寒地名将,丰某人刚入军伍时就听闻过狄将军的大名啦。”
“只要狄将军愿意开城,咱们俩人也不必谁降谁了,我愿认狄将军为大哥,你我兄弟二人共坐在屏雪关上,雪中煮酒论天下,岂不美哉?”
“日后史官记载寒地归于统一的这段历史,说不定还会把你我兄弟这段故事写下来,传为后世佳……”
嗖——
一支利箭始于屏雪关城头,破开风雪射向了丰溪北的面门,不过丰溪北也早有预料,抽刀一劈便将这利箭劈成两截,然后露出十分痛惜的神态捶胸顿足。
似乎很是无奈。
“狄将军,你我都是寒地人,何必囿于国家呢?”
“寒盟统一了寒地之后,除了化去风雪还要带着我们逐鹿天下,在大争之世中争上一争,带我们摆脱这苦寒之地,去看看四季如春的壮丽山河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儿!”
“我们或许是不可能见到那一天了,但是狄将军你想想看啊,难道你就不想你的后人能够在出生在富饶温暖之地,以后春光灿烂就只是寻常事,再也用为了一缕洒在脸上的阳光而欣喜若狂?”
“实不相瞒啊!我这些时日不攻城只劝降,也是顶着寒盟给的压力,如今寒盟也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啦,勒令我三天之内务必拿下屏雪关,所以我只能再给狄将军两天时间想清楚啦!”
“第三天,月落日升之时,我就只能攻城了——”
丰溪北是六品境武夫。
嗓门很大。
他这每一句话,虽然都是冲着狄艮山一个人说的,但运用血气喊出的洪亮声音,即便是寒地风雪也难以掩盖,确保能够覆盖到屏雪关,让城墙内的那些本就士气不高的凛冬残兵们都能够听得清楚。
至于半个兔子,又或者是最后通牒什么的。
当然是没有的。
丰溪北说这些,只是为了施压。
不过若是狄艮山一直冥顽不灵,丰溪北一直围着屏雪关也不叫个事,真让寒盟给点了名可就落了个坏印象了。
等再熬个几日。
把这群残兵败将的精气神熬得差不多了,也该试着破城了。
丰溪北如过去数日里一样,喊完话便慢悠悠地走了。
仿佛只是来城门前溜达消食。
而在屏雪关的城头。
残甲染血的守将狄艮山把弓交还给了瞎了只眼的城头守卫。
城头守卫是在之前的破城战中被乱石砸瞎了眼睛。
如今缺药也没大夫,只是用布条包扎起来。
蒙着那只伤眼的布条,都已经被渗出来的血给染红了,却连更换的干净布条都寻不到了。
但即便如此。
这剩下一只眼睛的守卫,还是得守在城头。
负伤、疲惫。
仅仅靠着一口或许是倔强或许是信念带来的气在强撑着身体。
——屏雪关内,随处都是这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