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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个书摊的经验，他在后面就直接询问老板，在午后的休息时间里，他成了这条街上大家眼里的异类。
几乎所有的旧书摊老板都看着他，甚至有老板问他为什么要找这种旧书。
他答道:“我在写论文，大概内容是前人其实也是会写稀奇古怪的小说，或者是把自己的奇思妙想记载下来，最初选用了一些古代神话小说，但是老师觉得这并不能代表一般人怎么想的，怎么写的，于是我就出来找材料，……”
这番说法很是符合他现在的形象，柔弱的身体，像女孩子的样貌，白皙皮肤，几乎都等同于天天泡在书堆里的书呆子。
老板们都信了，至少说明了这些和废纸差不多的东西还是有点价值。
当王芷继续走过去，又重复这一幕，询问、失望、问缘由，编故事，这套流程走的次数多了，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是来找旧书的学生。
后面的旧书老板也没几个，他来到一个比较大的旧书摊前，首先就感到奇怪，因为这个摊主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和他几乎一样大。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询问。
年轻摊主似乎知道他自己不和谐，笑笑，“我是顶替我爷爷的，他今天去吃喜酒去了，我临时顶一下。”
王芷也笑笑，面对一个临时顶班的年轻摊主，他都担心对方是不是知道摊子上有多少本书，更不用说每本书都熟悉。
“不要看我年轻，家里的旧书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要知道我可是从小就在旧书堆上长大的。”，年轻摊主说道。
王芷再次把需求说了一遍。
这个要去很古怪，年轻摊主也很惊讶的看着他。
王芷暗叹，知道又一无所获，于是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
他停下了，“难道你这里有？”
“这里没有。”
“哦，谢谢。”
“不过我家里有。”
这让王芷终于高兴了一点，急忙转身，“你家里真的有？”
年轻摊主点头确认，“真的有。你也是运气好，这种东西一般都没人会留下来，我记得当初那些书也是爷爷不打算要的，巧合的是，当时我写字很丑，于是他看在那些书字写得很漂亮的份上，留下来了。”
这句话里给王芷的信息不多，他关注的重点还是那些书的内容，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些书里写了些什么。
“我爷爷还没来，你在这里坐下，等一会儿我爷爷回来，我就带你去找。”
王芷也坐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起来。
摊主姓黄，他爷爷曾经是大学教授，不出名的那种，在世纪末前就退休了。
黄教授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正是国家大难之时，由于家里条件不错，怎么说还是受了很多知识教育，到六十年代就成了本科毕业生，那个时候的本科生很吃香，他最终选择了留校。
作为大学生，黄教授很快有了女朋友，但是在结婚前夕，混乱的时代轰轰烈烈的开始，他被发配到乡村，女朋友也流离失所，最终两人劳燕分飞，他娶了另外一个被发配到农村的女知青，女朋友嫁给一个烧锅炉的工人。
混乱年代时间过得快，黄教授又重回岗位，这一干就直到退休。
在农村的时候，黄教授没有东西可以看，只能从农民手里找些只言片语，但还不过瘾，最终发现废品店有大量书籍可以看，于是经常去废品店帮忙，报酬就是看书，以及少量没有特殊意义的废书。
从那个时候开始，黄教授就喜欢上从废纸堆里找书看的习惯，而他现在出售的书几乎都是他这辈子从废纸堆里翻出来的。
其实当时能把废书保留下来也是黄教授运气好，他出生在蜀州，在这里虽然革命风气很浓厚，但是相对宽容度也高一点点，他在农村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刁难，换个其它地方，他刨旧书也不对，是要被批判的。
而黄教授选书只是要求合自己眼缘，最初根本不是为了想着存下来以后卖钱，因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买了很多乱七糟八的书籍，直到他退休，这些书都堆了一个房间，从那以后，黄教授就收敛了，再买旧书也有了趋向性，并在这里弄了个小摊，开始贩卖他觉得可以卖的书籍。
同时王芷也知道年轻的黄摊主叫黄奇，已经毕业两年，正在积极准备考研，有一个娇小可爱的女朋友。
两人说笑间，一个看上去很干瘦的老人远远走来。
黄奇连忙终止谈话，迎上前去，把来人扶过来坐下。
王芷心知这位看上去老态龙钟的老人就是真正的摊主黄教授，连忙站起来，点头问好，“黄教授。”
“你是？”，黄教授问道。
王芷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黄奇抢先说道:“这位顾客的要求很奇怪，我们正在等着您，看看您那里有没有他需要的书籍。”
“哦，是什么要求？”，黄教授舒服的坐在椅子上问道。
“前人自己手抄，或者撰写的，稀奇古怪的内容，或者奇思妙想的书。”，王芷说道。
黄教授愣了一下，然后闭目想了一会儿，“你的要求很奇怪，感觉你应该是在研究民俗方面的东西。”
王芷被民俗这个词打动，他一下子把自己的思路打通，不由脱口而出，“对。”
黄教授笑了，“这方面的东西其实很难找，而且你的方向也偏离正常民俗研究。说实在话，这方面的东西很多都是被当成废纸类丢弃或出售，如果是古籍可能还由于值个千八百，还没人会随便乱丢，近代的东西都很难保存。”
王芷连连点头，“我在图书馆查过，关于这方面的古籍是有，但是关于稀奇古怪的想法或类似的书几乎没有，所以我也只能到这里碰运气。”
“那里有才怪了，除非作者有名，不然他们拿来擦屁股都嫌纸硬。”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不过，你小子运气好，我那里倒是曾经收集了不少，毕竟在那个年代，这种类似于胡说八道的东西都是首先被卖掉的，我还是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一些。本来前段时间都想卖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鬼使神差的留下，想不到是为你留下的。”
王芷听了感觉头上一暗，一阵乌云罩在顶上，掐指一算，看来自己要付出不少红票票。
“那就谢谢老爷子，只求手下留情。”
黄教授对黄奇说了两句，然后告诉王芷，“你跟我孙子去吧，有看得上的你就留下，我也不要你多少，五百一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