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和十六年,魏帝念年轻有为的定北王年长未娶,赐虞家女虞烛明为妻,来年春完婚。
虞烛明此时偏安于大魏南部的一隅小镇,离京城很远,远得车马也慢,她并不知道自己被赐婚的事。
此地名唤玉永镇,至六年前她离开长安,便一直居于此镇。此时的她正忙碌着张罗在住处里挂些灯笼,中秋将至,她这儿虽人少,气氛也是要到位的。
侍女相元见她在忙,便将茶盏放到一边,“小姐忙完了快些喝药,晚了药效就不好了。”
虞烛明闻言轻声应了声好,许是出声动了肺气,说完话她又咳了起来。
相元急忙上来给她顺气,“小姐要不先歇歇?”
虞烛明这回没答话,轻轻点了点头,便与相元坐在了门前台阶上。
抬头是将满的明月,虞烛明将相元递来的水饮尽,不敢大口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见她终于把咳意压了下去,相元才问:“小姐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不如叫明大夫来瞧瞧?”
虞烛明望向院子里的桂花树,轻声回答道:“也好,左右天气也转凉了,顺便让明巡给你开几方补药,不要着凉了感冒。”
院子里加上她与相元一共只有四人,另两个是她父亲还在世时就安排的侍卫,跟得久,信得过。
天已经黑了,虞烛明不愿相元一个女孩家这么晚出去,便喊来一个侍卫陪着。
夜凉如水,即便没真正入秋,房子里不烧上火炉,对于虞烛明来说也是极冷的。
明巡是第二天才到的,虞烛明也没问他忙什么去了,昨日相元回来时道是明巡不在医馆,只留了言,让他有空就过来看看。
“虞小姐脸色好了不少。”明巡见她便说,又为她把脉,脸色依然没变。
相元觉得有些奇怪:“昨日小姐只是与奴婢轻声交谈,便咳嗽不止,奴婢还以为小姐又严重了些。”
明巡不置可否,“继续吃药就好,调理身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虞烛明深深地看了眼明巡,此人在京城与她有过几次照面,如今跟来了玉永镇,原以为他是谁派来要取她性命的,却又屡次给她治病的药。
明巡爱下棋,虞烛明平日别的事情消遣时间,也会陪着他下两局。两人对坐,此局才刚刚开始,就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了躁动声。
相元本想去开门,门却突然被人踹开。
“定北王有令,在场人等,不许离开!”
东拾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惊雷,在不大的院子内轰然炸响。虞烛明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出,落在了她素白的裙裾上,晕开了几朵水花。她抬眸,正对上江云浦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那眸子无悲无喜,亦无神采。
这人是个半瞎。
虞烛明并不识得江云浦,但他身上威压很强,加之方才有人喊定北王的名号,虞烛明便知道此人正是定北王江云浦了。
想到此处,虞烛明起身,对着江云浦行了礼:“民女虞烛明,拜见定北王。”
然后又是止不住的咳嗽。
东拾低声在江云浦耳边低语几句,那男人便让虞烛明起来了。
未免病气传给江云浦,虞烛明还有心站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