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清冷寂静。
晚上,乔宇和黄皮皮没有回家,就陪着马晓,除了为了安全,还可以陪着说说话。
夜深,孩子哭累了,已经熟睡,马晓坐在棺材头,不停地向火盆里添着剪碎的纸钱。
“我们是自由恋爱,他家兄弟多,还很穷,我不顾家里反对……”
马晓低声唠叨着和李彦志的一些往事,火光照在她俏丽的脸上,柳眉带悲,很凄冷。
乔宇看着她,一阵恍惚,这女人还年轻,就守了寡,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那个年代,寡妇嫁人很难。
就算有,也不会有好人家。
更谈不上什么爱情不爱情。
“他虽然走了,孩子我还会带大,把他爹妈养老送终……”
马晓在诉说,似乎也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人要活下去,总得有个理由,哪怕是欺骗自己。
她没有提到胡六,乔宇也不好问,那是隐私。
不管怎么样,人死了,马晓和胡六剩下的,只有仇恨。
第二天一大早,黄皮皮一骨碌从临时地铺上爬起来,直奔吹唢呐的棚子。
王普已经赶到,正在打开装唢呐的木盒子:“皮皮,见过你大师姐王婵。”
王普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姑娘,黄皮皮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来。
姑娘圆脸,偏瘦,眼睛显得大而有神,一条黑亮的长辫子。
看年纪,还没自己大,虽然脸上有点风霜成熟的样子,也就十七八。
“怎么?不愿意。”
王婵柳眉微皱,语气清冷。
“大,大师姐。”
黄皮皮叫了一声,微微鞠躬,刚才,只是有点诧异。
学手艺,先入门为大,他是知道的。
“慢着。”王婵抬手摆了摆:“我还没答应呢,看你表现再说。”
“师姐放心。”黄皮皮一脸献媚的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师傅,过寿生日,四时八节,礼物绝对丰厚,平时也少不了,吃喝抽烟包在我身上。师傅就是我爹,你就是我亲姐。”
啪。
面对伶牙俐齿的奉承,王婵脸色却寒下来,拿起鼓槌,在黄皮皮脑袋上敲了一下。
力道很大,黄皮皮被打得呲牙咧嘴,感觉脑袋上起了个大包。
“我哪错啦。”
黄皮皮一脸委屈。
“我最讨厌你这样耍嘴皮子的家伙。”王婵俏脸含霜:“你以为我爹收徒弟,在乎吃吃喝喝享受吗,唢呐,是他一辈子的骄傲,还到省里演出过,做他弟子,就要好好学,别让我们王家丢人现眼。”
“师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学。”黄皮皮脸色认真严肃:“把师傅的手艺发扬光大,扬名天下。”
“我怎么感觉还是油嘴滑舌。”王婵依旧冷着脸,把一个本子扔在桌上:“歌谱会吗,一天之内,把一首歌练熟,吹出来,不然,一切免谈。”
“歌谱我懂,学校学过,多吃米饭少拉稀。”
黄皮皮脱口而出,啪,王婵又给他一鼓槌。
乔宇在一旁看得哈哈笑起来:“黄皮皮,你这是自讨苦吃,你这人三天热度,还是算了吧。”
“你别瞧不起我。”黄皮皮气呼呼地鼓着嘴:“我不仅要干过三天,还要干三年,三十年。”
“我等着。”
乔宇不相信,摇了摇头。
出乎意料,这次黄皮皮出奇的认真,到中午,已经可以把唢呐吹出字眼,傍晚时分,竟然勉强吹出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