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静安原本是城里的小姐,刚过十八家中便遭遇变故,父亲意外去世,家中财产被人瓜分的一干二净,她哥哥这时候也生了一场大病,家中快要揭不开锅,更别提给她哥治病了,她母亲咬咬牙就把他卖给了乡家村的宁立人做媳妇。
两家之前在生意上打过交道,宁家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大家,但是在村里也是一顶一的富裕,光是彩礼就解决了他们的困境,更别提结婚以后邬静安时不时寄回来的钱财。
邬静安纵使心中万般不愿,看着自己兄长跟母亲的现状,也不得不妥协,好在宁立人善良老实没什么心眼,还是个耳根子软的,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二人虽没有感情,但是日子过的还算舒心,不久之后家里便添了个男丁,起名叫宁才。
邬静安在城里是有朋友的,都是一些大户的小姐,几人交情非常不错,不过邬家破产之后,几人便少了来往。
宁才一岁时,邬静安抱着他出门遛弯,在村里碰见了熟人,那人叫蝴蝶,是她们几人中最不起眼的,家境也比不上她们,平时胆小怕事,话都说不利索。
再见蝴蝶她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及腰的长发又黑又亮,脸蛋光滑白皙,笑容肆意明媚,挽着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都在乡间小道上,浑身像是发着光一样。
邬静安并没有认出来这是蝴蝶,是蝴蝶先喊的她,蝴蝶问了她的近况,并且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邬静安下意识就问她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她说父亲生意做的好,后面送他去了大城市读书,也认识了自己的爱人,是他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变化。
蝴蝶对邬静安观感很好,因为在自己最默默无闻的时候,只有邬静安没有忽略她。
在邬静安看来,那只不过是她对弱者的施舍罢了,每每看到蝴蝶惊喜的表情,她的心情就会好上不少。
两人聊了许多,蝴蝶很开心,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邬静安越发黯淡的表情跟越来越敷衍的话语。
她觉得蝴蝶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在嘲笑她的无能,从蝴蝶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践踏她的自尊,蝴蝶这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现在过的多幸福,而她什么都不是。
邬静安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宁立人在门口坐着,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笑的讨好,邬静安把宁才递给了他,随后便把自己锁在屋里关了一天一夜,任宁才再怎么哭闹都没有出来安抚。
等到邬静安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性情变的刁钻刻薄,看周围的一切都不顺眼,除了她怀里的宁才。
邬静安在宁才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在宁才第三次带回不及格的试卷时,她对宁才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她看宁才眼中带着厌恶与愤怒,第二年宁端就出生了。
宁才感受过母亲对他的好,对这种骤然的改变是最为愤怒伤心,他觉得是宁端抢走了邬静安的宠爱,对宁端多是厌恶与嫉恨。
他事事都要跟宁端争个高下,却每每落个笑话,宁端反而次次讨母亲欢心,他天生愚笨,或是随了他爹,他知道成绩比不过宁端,就在其他方面比。
宁端吃一碗饭他就要吃两碗饭,宁端哪天扫了一次地,他就连着扫好几天,宁端给母亲带了一朵花,他就带两朵,不过他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带了两朵花,母亲却看都不看,只喜欢宁端手里的花。
等到再大一些,他就明白母亲不喜欢自己,更喜欢宁端,他便把诸多不满都施加在宁端身上,宁端得了什么他便都偷或是抢过去,宁端被偷的最多的是情书跟零花钱,不过那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宁才得了钱,便会买些东西收买学校里的混混,让他们去找宁端麻烦,有很长一段时间宁端放学都不敢从学校正门出去。
对于宁才的所作所为宁端看在眼里,她劝过邬静安,但是没用,他出于愧疚一直在忍耐,直到宁才抢走了他心尖上的人。
张小音跟宁端是同桌,长久相处下互生情愫,两人互通心意之后甜蜜了很久,后来宁端被邬静安送去城里上学,两人不得不分开,宁端承诺张小音,等他回来一定会八抬大轿把他抬进家门,张小音也答应等他。
宁端走了,宁才便要把张小音从他身边抢走。
邬静安经常对着宁端念叨,要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去城里当官,娶个大家闺秀,再把他接到城里享福。
宁才知道邬静安绝对不会允许宁端一辈子在这个小山村里耗着,更不会让他娶张小音。
在宁端走的第二天,宁才就去找了邬静安,跟她说了这件事,邬静安勃然大怒,她绝对不会让宁端娶这么个乡野村妇。
这时候宁才说他中意张小音很久了,想让邬静安帮他把张小音娶回家。
邬静安当然不会拒绝,张小音有个哥哥,正是要娶媳妇的年纪,家里却连盖栋房子的钱都拿不出来。
邬静安第二天就拿着一大笔钱去了张小音家,说是彩礼,不如说是卖女儿的钱,二老见给儿子娶媳妇的钱有了,女儿也能嫁出去,一下子就答应了。
后面张小音守着跟宁端的承诺,说自己可以织东西卖钱给哥哥攒盖房子的钱,不管二老再怎么劝也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为此绝食了三天表明自己的决心,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二老心里的地位。
二老哄着张小音说不让她嫁了,张小音卸下防备,吃下了带药的饭菜。
张小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身边睡着宁才。
张小音醒了之后没哭也没闹,把自己的织的东西全拿去换了钱,全部寄给了在城里上学的宁端,说让他好好读书。
宁端看到信的第一眼就发现不对,往常张小音会给自己寄织物,带的话也是好好读书,自己会一直等他。
宁端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直接请假回了村里,去她家里找却被告知张小音已经嫁给了他哥。
宁端疯了一样的往家跑,张小音见他冲到自己面前,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最后她忍下泪水叫了声小叔子。
宁端跟宁才打了一架,宁才始终没有还手,他看着自己始终高高在上的弟弟如今像个疯子,他心里攒了多年的气终于消了。
邬静安是挑拨离间的好手,她说宁才想娶张小音,自己就拿了彩礼上门,张小音见有这么多钱,便直接同意了,她若是知道宁端中意张小音,是万万不会替宁才求亲的。
宁端不是傻子,邬静安说的话他一点不信,但是张小音每次见他的模样都过于冷静,眼里看不出一点情分,他不由得对张小音多了怨恨,她对自己的爱就这么不值钱吗?
很长一段时间宁端见了张小音就讽刺挖苦,不过张小音依旧是那副和气的模样,一点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宁端被朋友拉着去了一次勾栏,他谁都没碰,不过回来还是在张小音面前说了勾栏的女人多么惑人,那是张小音第一次表现出反常的情绪。
宁端看着张小音痛苦的模样,心中浮上一丝雀跃,他觉得自己疯了。
之后宁端便常去勾栏消遣,每次都点同一个人,点了人什么也不干,让人家看着他睡觉。
宁才后面发现宁端经常去勾栏,还都点同一个人,他便拿了钱包了那女子一晚。
宁端闻到宁才身上的脂粉气味就什么都明白了,之后每月他只留自己吃饭的钱,其他钱都砸在了勾栏的女人身上,让他们缠着宁才,他不是喜欢抢吗,那就都抢走吧。
再之后宁才就得了马上风,一命呜呼,荒谬的一生,可笑的死法。
宁才身体不好,攒了多年的郁气几乎都没有排解,这样的死因倒是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