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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管们如同受惊的兔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迅速而无声地逃离了这个风暴中心。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里，只剩下徐正粗重的喘息和屏幕上王莉那张茫然的脸。失败的苦涩，如同破碎保温杯里流出的虫草汁液，粘稠、腥气，浸透了昂贵的地毯。
几乎在徐正砸杯子的同一时刻，饿了吧外卖总部顶层，CEO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的夜景，霓虹勾勒出繁华的轮廓。然而，办公室内却一片昏暗，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曾庆阳没有开主灯。他独自一人，深陷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身影几乎被椅背吞噬。
屏幕上播放的，同样是西京理工大学求是堂那场风暴的片段剪辑。当山呼海啸的“京西”声浪和杨帆展示智能头盔时台下爆发的惊叹声透过高级音响传出时，曾庆阳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画面最终定格在杨帆那张年轻、自信、充满煽动力的脸上。
曾庆阳拿起遥控器，猛地关掉了屏幕。办公室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和死寂，只有窗外遥远城市的微光，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久到仿佛凝固成了一尊雕像。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沉重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每团体量大，尚能承受徐正的暴怒和内部整顿的阵痛。
而他执掌的饿了吧，之前在外卖大战中早已伤痕累累，市场份额被不断蚕食。京西这突如其来、高举高打的“正规军”理念和科技降维打击。他们赖以生存的“灵活”和“性价比”优势，在“正规军”的承诺和那身炫目的科技装备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廉价。
“正规军……铁军……”曾庆阳干涩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这几个滚烫又冰冷的字眼，像在咀嚼一枚苦涩的橄榄。
他仿佛已经看到，明天开始，那些原本就摇摆不定的骑手，会如何被京西的“五险一金”和“工程师”头衔所吸引；看到那些习惯了压榨骑手时效的站点经理，会如何焦头烂额地面对突然爆发的离职潮。
他不能坐以待毙。
曾庆阳猛地直起身，仿佛要挣脱那无形的海水。他伸手，用力按下了桌上一个直通助理的通讯键，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急迫：
“让战略部和电商合作组的负责人立刻过来，现在，马上！”曾庆阳的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通讯器那头的助理愣了半秒，立刻应道：“好的曾总，我这就通知他们。”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却照不进他眼底的焦虑。他起身踱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车流如织，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京西那身智能装备——那些不仅是硬件，更是对骑手价值的重新定义，而这恰恰是饿了吧最薄弱的环节。
门被轻轻推开，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快步走进来，神色紧张地站在办公桌前。
“陶宝陶宝速购的合作进展，现在到底怎么样？”曾庆阳猛地转过身，台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不是说上周就能敲定骑手共享机制吗？不是说阿里的智能调度系统能优先对接我们的站点吗？”
战略部负责人推了推眼镜，声音发紧：“曾总，技术接口已经打通了，但阿里妈妈那边突然提出要增加三个核心城市的配送数据共享权限，说是为了优化算法……”
“数据共享？”曾庆阳冷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是想借着合作掏我们的底！我不管他们提什么条件，三天！最多三天，必须把骑手共享方案落地！”
他走到两人面前，目光锐利如鹰：“京西用科技包装骑手，我们就用生态捆住骑手！陶宝的万亿级商品池，陶宝速购的小时达流量，这些是京西没有的！告诉阿里，只要他们肯开放生鲜冷链的配送权限，我们可以让饿了吧的骑手优先承接他们的夜间订单！”
他猛地一拍桌子：“现在不是算小账的时候！京西想把水搅浑？那我们就把战场拓宽！我要让骑手们看到，跟着饿了吧，不止能送外卖，还能送家电、送生鲜、送一切！这才是我们对抗‘正规军’的资本！”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连忙点头应是，转身匆匆离去。办公室的门合上时，曾庆阳望着桌上那份被汗水浸湿的合作草案，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注定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