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不过日子……”
老人突然停住了话头,似乎在思索着辨别着什么。
“请问,贵人…找谁?”
温妪突然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问。
“老人家,我找您的儿子,温达!”
周围轰的一声惊叹。
“您,怎么…会知道…我儿温达?”
老人有点结巴的问。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礼貌文雅的称呼自己、直呼温达的名字,老人尽管有些忐忑但也有丝丝高兴,还是个女人!
自从生下这个儿子,温妪的耳边几乎就没有听到过自己和温达的正经叫法。这个女人,打破了记录。
瞎子老太,瞎婆婆,丑根娘,丑根,驴脸,猪耳朵,鱼嘴,最好的就是丑娃妈和丑温达。这个女人称自己老人家,称儿子温达,都没有“丑”字儿。
“老人家,温达不在家吗?”
温达的老妈妈,显得有些激动。
听到这个喷射香气的女人,找自己的儿子温达,竟然高兴得忘记了疑惑和恐惧。
温达的老妈妈,真的很高兴,就像周围都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她伸出手,向这个说话客气的女人方向摸去。
平冈公主高琬,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自己的手,递到老人的手中。
“喔——喔!快看快看,都摸手了哇!”
“喔——喔!快看快看,那手像葱一样!”
“喔——喔!快听快听,都说上话了!”
“啧啧啧啧!瞎婆婆家竟然有这么显贵的亲戚?”
“是啊是啊,怎么从来没听过见过?”
“啧啧啧,这温家的,藏得好深啊!”
……
人们的议论声,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温妪和高琬之间的互动。
这是一双多么纤细的手啊!柔嫩,细腻,绵滑。
温妪将这双手,捧到鼻子边上,轻轻的一嗅,非常遥远的记忆似乎在点点复苏。
“贵人啊,老身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心里明白,您找我儿子,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啊。”
“可是贵人啊,我家里这么穷,我儿子那样丑,还有什么,能帮得到您呢?”
“像您,这般富贵的人,不应该,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啊。”
温妪,疑惑地问面前的香气女人。
“老人家,我找温达有要事,请您告诉我他在那里!至于原因,相信他会告诉您的!”
高琬靠近温妪的耳边,轻声耳语。
“那好吧…我告诉你啊…我儿…到村子后边的,林子里…砍柴去了。”
高琬站起身来,透过毡帐的尖顶,便一眼看见村子后面不远处的山林。
她,决定上山去找温达。
“我找温达,别跟—着—我!”
然后,高琬举起马鞭,直直的指了一圈想要跟上来的村民。
她突然散发的强大气势,竟然让大伙儿气息为之一窒,然后都乖乖的退开身子,讪讪的低头散去。他们边走边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上等人,好奇满满啊。
高琬很容易就走到山下。
小黄踢踏踢踏地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亦步亦趋。
乘着落日的余辉,一个人背着象小山一样的柴火,走了过来。
身材好高大啊!破旧衣袍都湿透了!好浓烈的汗味!脚指头,都从靴子破口里凸出来了!
哦,这张脸……有点难过!
“这就是温达啊!”
她拦住道路。
“温达,是你吗?”
“嗯!”
“将树枝放下!”
“嗯!”
“给,擦擦汗!”
温达有些犹豫,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挡住去路的富贵人,瞅着她递过来的高级丝帕,不知道该不该接。
“接住,快擦汗!”
温达还是乖乖地接过雪白的手帕,擦了起来。可这汗,总是擦不完啊,反而越擦越多。
豆大的汗珠,竟然一颗颗连成线,从额头、眼窝、脖子下面流了下来。
平冈公主虽然见多识广,可也没见过这么能流汗的。于是,她又从怀里掏出一条大点儿的汗巾。
“温达,看着我的眼睛,哦,不,还是就这样吧。现在,仔细听我的话!”
“我是高琬,国王唯一的女儿,平冈公主!”
温达异常震惊,手中的汗巾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他傻了一样,盯着面前这个已经摘去面帘的女人。
这,不是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女人啊!
温达强咬着牙关,忍住了扑在地上磕头的冲动。
温达想哭。他有点儿糊涂,为什么自己在看到面前的女人摘掉面帘的瞬间,自己就想哭?
于是,泪水不由自主地就溢满了丑脸上的眼眶。
高琬,也想哭。她有点儿感到委屈,为什么自己在看到面前的男人,当放下身上那像山一样巨大的柴火刹那,自己就想哭?
于是,泪水就簌簌的从美目中滑落下来。
“你有老婆吗?”
“没有!”
“你想死吗?”
“谁想?”
“你想活吗?”
“谁不想?”
“你想死想活吗?”
“……”
“来吧,我嫁给你!”
……
丑根回家了,背上背着高琬。
那一捆像山一样的柴火,变成了小黄背上的两捆。
今晚的月,真美。
今晚的三阳川,真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