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辛明夸赞了两人,发出了一张表扬卡。
“璇儿吧,你叫温璇?”
阿史那辛明坐在那儿神态温和地问道。
“是的,阿史那大……阿史那舅爷爷!我妈妈叫高琬,我爸爸叫温达,我阿婆叫薇诺娜,我爷爷叫温都翰!”
阿史那大舅爷点点头,道:
“你爷爷,全名叫温都翰.霍翁。当年,他也是我们布里亚特人中少有的少年英雄。霍翁家族,也是三乌驼铃海地区最大的家族之一,是与我们安诺娜家族,还有沙钵略家族,合称为阿史那东三雄。”
“而守护祖地贝海尔湖湖畔的路安迪家族、郁久闾家族、石殿密家族合称阿史那西三雄。”
大舅爷早没了赔笑的低三下四做派,俨然是一副长辈教育后辈的样子。
“你们知道吗?我们布里亚特人,是以天神爱喝汗为始祖,神侍和部落可汗们一起,替爱喝汗守牧八方六十四州万民。”
“可惜,因为近些年守牧不力,贪婪和抢夺盛行,激怒了爱喝汗,于是天神连续多年降下白灾、瘟疫、兵祸。我布里亚特人便开始四分五裂,散居各地,也就成了现在的东西突厥。”
“啊!原来是这样子啊!你们果然都是突厥贵族!可是,大舅爷啊,我还是那句话,这一切,似乎和我没多大关系啊!”
阿布一面心惊于因为贪婪让如此突厥大汗国发生这等历史裂变,另一面感觉大舅爷讲这么多和自己没什么干系。
关键是,自己还有自己一大摊子的事情等着去做啊!
“坐下,坐下,稍安勿躁,再接着听我说完。”
大舅爷显然不放过阿布,全然不顾心有戚戚的阿布和温璇二人。
良辰美景,要泡汤了!
“这些年,布里亚特人过得苦啊!天灾,让牲畜减少大半,草场渐渐沙化。瘟疫,让孩子和妇女过早死去,青壮年也变得羸弱不堪。”
“到处,都是饥饿的人们、消瘦的牲畜。萨吉们最忙碌的事情,就是赶赴各地,去为死去的万物祈祷长生。”
“面对不断的灾祸和持续的分裂,族中有识之士,越来越意识到布里亚特人之所以到今天的地步,就是缺乏一位洞天彻地的神侍明眸萨吉!”
“当然,我们更需要一位能替天巡狩的神使,我们更希望得到天神爱喝汗的直接眷顾!”
“可,可,可,这是……”
“愿不愿意是你们俩个自己的事,但是,我们布里亚特人,已经再也等不起了啊!我们,实在太苦了哇!”
“原本以为,我们有救了!当我们再一次得了来自爱喝汗的梦中神谕,万民欢庆!于是,今晚真等到了你们。但是……哇!”
说着,阿史那大舅爷,竟然,竟然捂着脸,哭了。
“这大老爷们,咋就说哭就哭呢?”
阿布惊叹。
一回头,便看见乌童萨吉三人,早就拜伏于地,口中还念着听不懂的文字。
胳臂一紧,阿布低头一看,自己的媳妇儿早已经是双眼通红,显然,显然是被感动了!
“哎呀,不妙,这媳妇儿被人家的演技感动了哦。中毒了!完了!”
“可,大舅爷,各位,我们,你看就我俩这样子的货,能帮你们啥啊?”
一听阿布的语气软下来,众人破泣大喜。
“我们,其实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就是希望在天神的庇佑下,让我们重新找回布里亚特人的希望之路!”
“靠,这个还不特别?你们还真不客气!”
阿布吃惊地差点跳起来。
“这可比我重生一次还难啊!!!你这老头儿也太会狮子大开口,就不怕闪了舌头!”
阿布心里暗骂,但也不能表露出来,实在是这几个老头子既可怜又难缠。
“当然,在您和贵夫人愿意指引我们走向光明之前,我们也会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人!”
乌童萨吉说完,会同贤行、昭热两位萨吉,起身施以敬神大礼。
他们一边做,阿史那大舅爷一边在旁煞有介事地解释礼规。
“一礼,直立,双手交叉与胸,勾胸。二礼,双膝直跪,又交叉抚胸,勾胸。三礼,趴伏于地,双手交叉手心朝上,将额头放于其上。四礼,再直跪,勾礼。五礼,再直立,勾礼。”
“五抚胸、五叉手,五低头、十对心(十次手心对神心),此为大礼。中礼为三礼。小礼为第一或第五礼。”
“这,这,这不好吧!”
看人家已经完成了大礼,明白过来的阿布已经来不及躲闪和推辞了。
“坑人啊,他大舅爷!”
阿布无比吐槽!
“你已经受礼了,等于神谕中的预言已经受礼成真。”
大舅爷眼神复杂地注视着阿布,如释重负。
乌童萨吉上前一步,道:
“神使,你现在既可以是王子布,也可以是李子布,或是任何身份。”
“天神爱喝汗的策恩腾格尔神使,本来就可以任意变幻身形、名称,可召唤日月雷电山河雨雪,可化解人间一切厄苦灾难不公,可平息离乱争斗贪婪。”
“神使,您,可以是一切!”
说完,三人又是重重施以大礼。
阿布拦不及,只得受着。
“这倒好了,莫名其妙,一个烟花,头上多便出来个神棍帽子!唉!郁闷!”
这时,只见三人又对温璇施了个中礼,然后竟然一起吟唱了起来。
阿布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大舅爷用眼神死死杀住。
只听他们用扶余话唱到:
“我们的明眸萨吉,
您那秋谷山泉的神念,
在雪原林谷中回还,
所有的布里亚特人都能感受到您的明见,
您是腾格里诸神的侍者之首啊。
我们已经明验,
诸神那闪电雷鸣是在昭显浩荡威严,
诸神那暴雪疾风是在表达漫天怒怨。
明眸萨吉,
您就是诸神的万眼之眼,
您就是诸神的浩荡之鞭。
明眸萨吉呵,
您看众生饥肠辘辘生活苦难,
请让腾格里赐给我们果腹的粮餐,
请让腾格里赐给我们遮体的衣衫,
请让腾格里赐给我们骑乘的马鞍,
请让腾格里把催命鬼敢到下界远山,
请让腾格里赐给我们幸福和平安,
请让腾格里让草场之草重新长满。
明眸萨吉,
请转告与我们至高无上的长生之天啊,
他的牛羊永世敬服他的牧鞭。
明眸萨吉,
请您怜悯我们的苦难。”
……
阿布拉着温璇的小手,在高句丽王都城的街道上,一点点的向内城朱雀门走去。
两人此刻的心情,依然不能平静。
其实,无论让温璇去做什么明眸萨吉,还是让阿布戴上神使策恩的帽子,都绝对不是两人想要的。
现在,如果就这样慢慢去相爱,慢慢去生活,然后安安静静的结婚、生子,再把自己的粟末部发展壮大,就非常非常之好了。
阿布自信,在这古世之中,得一些小成绩,过一段好生活,有一点小幸福,自己绝对能轻松得来,毫无压力。
然而,如果要让自己和娇滴滴的老婆,去担任什么布里亚特人的救世主,那绝对是有点南辕北辙、强人所难了。
面对好说歹说、苦苦哀求的三行者,再加上差点也一并跪下的他大舅爷,阿布实在是想暴起伤人!
但,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最后,阿布和温璇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