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上来说,大家对于出兵契丹较为乐观。
即使是提出反对即时出兵的人,也大多出于战略稳健和战争准备的考虑。
阿布非常高兴,这样的讨论,非常有益于民政系统和军政系统的运行磨合。
合理的争论,有利于树立朝堂的正气和权威。
对于一个强大的组织,一言而决,绝非幸事。
现在看来,大家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
至于现在出战和秋天出战的矛盾,并非绝对不能权宜平衡。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司徒友明。
司徒友明见此,于是出言道:
“未料胜, 先料败,此乃取胜之道也。 ”
“既然已经决定出战,先不论时间,我们应该先考虑作战的准备,各种战时、战后的可能,以及应对的办法。”
于是,大家对出战的各种可能进行了讨论。
首先讨论的是战争的形态,有四种。
一是速战不能,变成僵持或者消耗战;一种是抓不住主力,变成追逐战;一种是速胜之后的控制;一种是惨胜之后的恢复。
其次讨论的是战争的影响。
一是大隋的态度;二是突厥的态度;三是周边诸如奚国、室韦、高句丽的态度;三是契丹民众的反应。
最后讨论的是战争的失败。
一是不败不胜的应对;二是小败的应对;三是惨败后的应对。
粟末部过往的战争,要么是应对外族的挑衅和侵略,要么是和高句丽之间的你死我活的对抗。
真正因为自身战略需要,主动去攻击一个国家或者族群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所以,不得不谨慎。
很快,粟末族新生的政府系统高速的运转起来。
虽然在大会上坐在上首的阿布契郎,没有明确何时出兵,但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战争,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所有的准备,全部是以出战迫在眉睫的假设下进行的。
首先出动的是灰影。
经过大半年的筛选和训练,灰影的三级体系已经慢慢成型,
行动队已经形成五个分队,每队五人。
支援中队人数最多,共有一百五十号人,也对应行动分队分了五个分队,平时以三十人固定分组,如果不足还会抽领别的分队队员进入。
信息中队,因为大多是需要进行文字整理和数字处理,文化要求较高,所以除了本部人员,还吸纳了一批从中原搜过来的高知女子。
为了彻底掌握契丹内部权贵高层和军队的动向,灰影派出了规模达八十人的特种中队,均有行动、支援、信息三方的骨干力量参加,临时代号“黑犬组”。
灰一,成为了这支队伍的战时队长,
临行前,阿布和灰一深谈了一整晚。
黑犬组全部化妆成商旅出发之后,粟末族在狐的带领下,派出了各路使者。
他们分别前往大隋营州和洛阳、奚国、室韦、厥、靺鞨各族、高句丽王都城。
甚至,连远在天边的新罗、百济、倭国也派出了代表。
他们,都带着丰厚的礼物,还有一封阿布契郎亲自书写的信函。
对温璇的信,则是麻烦白青跑了一趟,挺沉的。
因为里面不仅有给温璇的,还有让他偷偷转交给李贤和高宾的信。
杨柳湖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有序起来。
人们,有点沉默,行色匆匆,干活的速度也加快不少。
水力带动的石磨,整日在运转。
麦子变成面,豆子被炒熟。锅盔,被一个个烙好装袋。
肉干、盔甲、兵器、马掌、马镫、帐篷、睡袋、水囊……一车车,被裹得严严实实,从陀太峪拉出来,又送进戒备森严的军营。
战马、驮马,在进行更精细的照料和饲喂。
军营里,除了早晚的行操,已经听不见往日喧嚣的呐喊声。
所有人,开始进入到密集的战前纪律和思想动员状态。
每一个大中小队的普通士兵,都在执法官、联络官、医官的引导下,学着写家书,顺便进一步核实籍贯和家里的详细情况……
天气越来越热,大东北完全进入到盛夏时节。
麦穗变得越来越饱满,开始发出黄橙橙的微光。
今年的天色,真的很好,少雨。
但在这河网密布的大东北粟末地,在贾农和司徒先生联合发明的筒车提灌之下,一点也不缺水。
麦子、豆子,长势喜人,就连试种区的作物,也长出了非常让人眼馋的样子。
阿布,都忍了好几次采撷的欲望,可是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常常是远远看看,然后就像做贼一样逃了。
他担心自己一下忍不住,就朝种苗下手。
黄瓜、香菜、茄子、西瓜、白萝卜、胡萝卜,这些现在可都能入嘴吃了!!!
感受着自己主导和发动的第一次战争的紧张氛围,阿布变得更加散漫。
除了刚开完大会后有一点小小的激动,慢慢的,他变得平和、安静,完全没有那种意气风发、毛手毛脚的样子。
要不是佩瑗儿太小,他都想抱着自己的闺女,到各位将军、官员的家里串门。
忙碌的将军和官员们,有点烦没事儿乱跑、说怪话、讲荤素不忌笑话的阿布契郎。
哥们,你可是一军之帅、一族之长啊!
你实在是觉得没事干,你就去你的农场玩吧!
要不,去逗弄你家宝贝闺女也行,就别来干扰我们紧张的战前准备!
你看看,我们都忙成什么样子啦?
……
说也奇怪,阿布契郎的流氓无赖行径,竟然让整个粟末地紧张的氛围变得温和,更显得有条不紊。
阿布契郎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让大家感觉战斗、战争,没什么了不起。
要战,便战,寻常事!
八月头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粟末族运去大隋的三十架货车,在契丹边界,被人劫掠,去向不明。
押货的粟末人,护送的来自营州大营的大隋军士,死伤惨重。
事情,很快就上报营州留守官员。
营州城震动。
这批货物,大部分是朝廷急需的铜锭,还有一批送给皇帝的生辰贺礼。
东西是不多,但性质,非常恶劣。
铜锭,只要简单加工,那就是明晃晃的五铢货币!
生辰贺礼,这个更麻烦!
这是直接挑战皇家权威,说大了去,那是在和整个大隋叫板!
是可忍,留守不能忍!
搞不好,以广皇帝的脾气,那不仅仅丢帽子,还有可能掉性命啊!!!
给我查!
很快,所有的人证、物证、甚至是痕迹学,全都指向了契丹人万丹部的塔河多娄。
万丹部,是契丹的各部之首。
塔河多娄是该部的年轻首领,据说才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