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到这大东北苦寒荒芜之地当个大头兵,也的确难为了他们。
现在,一听自己被选调进入大屋作的太守幕僚团队,自然是喜不自胜。
好歹,也算半个吃皇粮的差事。
这些家伙觉得,虽然现在无法得到正式编制,但熬一熬,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等以后设法联系上家里,少不了上下打点。
等瞅个皇帝大赦天下的机会,就有机会解除了自己身上脱逃败亡的罪名。
那时候,就可以以边郡报国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回到大隋。
那时候,高官得坐,骏马可骑,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在阿布看来,与其让这些身在重营心在隋的公子哥们,在重影部队里空耗钱财、扰乱军心,还不如主动创造条件,让他们重回大隋。
至少,这样一来,还能和这些家伙背后的各种家族势力结个善缘。
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通过排队、报名、挤破头、递条子、托关系,飞快地将幕僚团队建立了起来。
而总人数,好不容易才压缩在三十号人的规模。
幕僚团,家世都很不错。
他们都受过良好的士族教育,搞官场那一套,实在是大材小用。
他们的薪酬,就不能再走重影的军饷路线,全都得是阿布自己家的私库出。
只是,这点小钱,根本算不了什么。
想想,单是大屋作这个正二品的银青光禄大夫的俸禄,都够一大帮子人花好久了。
按照新的俸禄标准,大屋作至少得到两千四百斛以上。
可是他品级虽高,但既不是在京,也不是大州。
于是,不知谁权衡了一下,大屋作每年的俸禄,被定为一千四百四十斛。
一千四百四十斛,七百二十石,相当于阿布前世八十年代的六十万人民币。
怎样?
真豪横,大隋豪横,官员的俸禄豪横。
不差钱!
帮老爹处理好了上任的事情,新晋建节尉柳城郡都尉杨布杨子灿,把手头的活扔给副都尉,就开溜了。
火烧屁股,得抢收麦子了。
九月份的杨柳湖,温差很大。
热的时候,一件衣服都穿不住。
可到了夜里,就必须穿件厚实的夹衣。
但不管天热天冷,抢收的时间可不等人。
眼看着秋雨越来越多,再不抓紧颗粒归仓,这好大一片麦子,就有可能被泡在秋雨里发芽了。
于是,阿布几乎动员了全族所有的力量,进入到万亩大农场,进行白天黑夜的收割。
骄阳似火,天地就像个大蒸笼。
人,麦子,山川,河流,万物,都是它里面蒸煮的馒头。
阿布弯着身子,拿着自己设计的镰刀,“嚓嚓”地割着麦子,动作娴熟利落。
他的头上,像前世老陕一样,扎着一块丝麻手巾。
他的身后,是一摞摞整齐摆放的麦子。
周孝安、贾农、胡图鲁、萨满吉、图、包子臣等人,纷纷过来学习阿布契郎割麦子的技巧。
然后,他们笨拙地扬起镰刀,一根根地割着好看的麦子。
割麦子,实在是一个苦活、累活。
不仅仅是天热难耐,主要是那腰躬得久了,就像要断了一样疼。
还好,靠这些贵族们,是完不成收割大计的。
起作用的,是那些干过农活的部族乡民、老年纤夫、部队中的农家子弟。
那些干不了农活的女子们,特别是像招募采买来的姑娘们,则是冒着毒辣的日头,给大家送水、送饭、送荷尔蒙。
而孩子们,则提着小篮子,捡拾麦捆搬走之后零落在原地的麦穗。
今年的麦子,长得实在太好。
成熟后的麦粒,颗颗饱满,穗穗结实,几乎都要从麦壳里爆出来。
阵风吹过,顶着细密麦芒的麦穗,来回摆动身姿,形成一波一波金黄色的麦浪。
每当大家实在熬不住腰酸腿疼,强忍着支起身子的时候,看一看这喜人的麦海景象,就会心情大好,所有的疲惫和疼痛便一扫而空。
于是,他们又信心百倍的地弯下身子,继续挥起镰刀拼命干。
渐渐地,当所有人熬过了最初的生疏和折磨,割麦的效率就变得越来越高。
所有的牛车,都被赶到地头。
用麦草就地捆起来的麦子,被一捆捆的挪到牛车上,垒得高高的。
装车,绝对是个有技术含量的活。
以轮子轴为中心,重量要保持前后平衡。
否则,要不就是车把朝天压不下来,要不就是车把磕地抬不起头。
还好,粟末地不缺给牲口打冬草的高人,他们可是天才型的装车把式。
将麦捆头对头朝里摆好、压实、不偏不倚,那牛车上的麦子便装得像一座小方山。
然后,用一根木杠子往中间竖着一压,两头再用粗麻绳连着杠头,分别绞紧在车头车尾的车架上。
装载完毕的麦车,立即就被牛牵引着拉走。
四平八稳,绝不翻车。
重影军大营平坦宽阔的操场上,已经被一捆捆竖立的麦捆霸占。
这些麦子,有的还带着很多水分,在堆垛之前,都得好好晒一晒。
留守的所有士兵,这时候全部成为了农民。
本来就黑的脸庞,晒得更黑了。
阿布说,收完麦子要比赛谁最黑。
最黑的五十个人,将被授予黑夫冠军,奖励露田四十亩。
军人授军功,族民授民望牌。
随着粟末地的高速发展,这里的人们,对于荣誉看得越来越重。
所以,不管是兵还是民,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准备将这荣誉收入囊中。
阿布累了的时候,会坐在割倒的麦子上,喝点“绿豆去暑消渴汤”。
这玩意儿,是孙院士和他的那个叫莺莺的助手,合体研发出来的新东西。
听说,这汤里面,加进去了好几种提神、解乏、长精神的药物。
阿布,现在很不喜欢像其他人那样,随时站起来舒展一下身子。
不是他懒,而是怕受刺激。
因为在这短暂歇息的档口,就会很容易看见狂撒狗粮的场景。
周围的汉子们,一个个都正在享受爱情的滋味,成双成对地大秀恩爱。
得益于阿布大搞性别平衡和人口生育政策,现在的粟末地,光棍儿都成了稀罕物。
就连老大难的大头兵,只要年纪差不多,都会找个婆姨过日子。
阿布还想着,既然自己带头已经破了例,以后在粟末地是不是全面放开一夫一妻的族中禁制。
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这么严重的骂名,阿布自己可不想背负。
至于,一个茶壶能配几个酒盅,那还得上部族行政大会。
这个事情,可不能独断不好独断,容易后院起火,后果也太严重。
想来,如果自己在大会上祭出大力发展人口的大旗,这条动议应该能够顺利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