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先生对着陈音儿训诫一番,施衿结悦。
众人次第出门,待孙思邈将新妇搀扶着登车坐好,便要亲自帮她驾车。
这还不能马上离开。
整个结亲的队伍,在在婚车的引导之下,先得让车轮转上三圈,才算走完了新娘子离家的流程。
回来时预备的空牛车轿,全部坐满。
做为娶亲的主家女方代表,娥渡丽是一路陪坐在新娘子身边。
当然还有人家的好嫂子——黄妤珞。
新郎官孙思邈,将轿车的驾位让给驭者,重新骑上骏马,抢先开道。
碓窝小居,已经被装点得没有了一丝田园野趣。
到处张灯,彩绸披挂,宛如白昼。
宴席的场地,除了他们家的几进大院,连院子外边的地方,甚至是附近的几处院落,都被临时征用。
像伊本拉汉姆、大阿赫郎、于柏子的院子,也都被装扮得喜气堂皇。
这些地方,都将用来接待粟末地的亲朋、官员、军士等人。
孙思邈,尽管来大东北的时间不长,但他的医术高妙、医德高尚,很快就征服了白山黑水间的各阶层人士。
这孙神医要结婚了,可不来祝贺祝贺、表示表示?
所以,这人可就不少了。
阿布作为男方主家重要人物,自然是利用了特权。
他调动了重影后勤炊事营的一个工程营和一个战斗中队来帮忙。
加大的帐篷,大型篝火,圆木墩十字火灶、行军锅、简易野外地龙、遮风棚、桌凳、碗碟等,都设置和摆放得井井有条。
而用于宴席的的羊牛猪鹿、鸡鸭鱼蛋,以及玻璃房的罕见蔬菜、各种徒泰山地区的特产如菌菇山珍之类,码放齐整,可谓丰富至极。
与其说这是给孙思邈办婚礼,倒不如说阿布借机犒劳辛苦了一年的众位跟随者。
不一会儿,天色完全黑下来了。
迎亲的车队,终于到达了碓窝小居的门口。
“噼里啪啦……”
“咚咚锵锵……”
鞭炮声,震耳欲聋。
鼓乐声,喧天动地。
这里,和司徒府门前装出来的温情漫漫、悲悲切切、难舍难离完全不同。
粟末人好歌舞者,已经开始在庭院正中围着篝火跳了起来。
筝、鼓、缶、竽、瑟等乐器,也响个不停。
搜影从赵地买回来的五个女讴者,咿咿呀呀,开着嗓子演唱阿布一句也听不懂的新婚赞歌。
钟鼓五乐,歌儿数曹。
门口,是两方红毡铺地。
陈音儿仍然手持遮扇,在娥渡丽和黄妤珞的左右搀扶之下,款款落轿,踩在红毯上。
然后,孙思邈接班,搀住新娘子,开始他们的红毯之旅。
步上第二块红毡,第一块红毡便抽下换在前方……
如此循环,转承而行,直至入宅。
新妇莺莺姑娘——陈音儿入宅之后,先拜猪栏,灶头,最后进入新房暂时休息换衣。
婚前礼,即告一段落,正婚礼接棒。
宴席已经开始。
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分别被引入各自的席位。
大隋时期的婚礼,是没有后世拜堂这一说的。只有沃盥、对席、同牢合卺、餕余设袵几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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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思邈和陈音儿携手入席之前,还得行沃盥之礼。
青铜盘匜,沃盥之礼;一洗一净,洁手洁面。
结婚,人生之大者,以洁净之身心,面对新的旅程。
清洁之后的二人,再次入场。
这时候,陈音儿已经在新房内与新郎孙思邈见了面,自是丢掉了手中交扇,露出了绝世美颜。
新娘子脱去礼服,身着一袭黑色丝质的霄衣,别有一番风情。
而孙思邈,亦是英俊挺拔,风度翩翩,宛如神仙人物。
众宾客见了,心中赞叹,真是一对璧人。
阿布也看得感慨万千,看着此情此景,实在想不出原本历史上的孙思邈,怎么就孤苦一生的活了141岁?
对席,同牢,合卺……
忙乎了一天,阿布感觉眼皮有些重,慢慢就缺了看新鲜的兴致。
看娥渡丽,还得陪着陈音儿支应一会儿,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
他心里,就开始挂念起自己一天都没看见的宝贝闺女佩瑗儿。
胡乱吃喝了几口,阿布便悄声向一旁的贾农说了一声,就尿遁离席。
人声,渐渐变远。
勾月,将阿布契郎和胡图鲁的身影拉得老长。
护卫们,不远不近的吊在他们身后,步行着向家中走去。
“阿鲁,你什么时候结?”
阿布契郎询问身旁的这个兄弟。
虽然他是老爹收养的战场孤儿,但在阿布心中,胡图鲁已经远远超过了血脉亲情。
“哥,你还都没结呢,我不急!”
胡图鲁憨厚地说道。
“什么不急?那我急行不行?”
“阿鲁,我有个想法,你看好不好?”
“哥,你说,我都同意,你知道的!”
“嗯,我准备办一个大型的集体婚礼。”
“你,我,阿古达哥、阿库度琦、阿恰克图、其本哈根、阿科泰弟、苏大嘴、老裴、铁棍……”
“集体婚礼?和你一起……?”
胡图鲁大吃一惊,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布契郎,可是肃穆族的少族长,重影部队的统帅。
还有,那高句丽的郡主,那人家也是相比于一国公主的等级。
即使娥渡丽,也不是一般人……
集体婚礼,这种大路货,这可行吗?
“是的,咱们这些自小长大的、年纪差不多的,一起举办集体婚礼!”
“我——”
“先别急,听我说。”
阿布用手止住想要着急说话的胡图鲁。
“你看孙院士的婚礼好不好?”
“好啊,奢华、隆重、完美……只是——”
胡图鲁有点迟疑。
“说,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阿布瞪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
“这婚礼好是好,但是太折腾人,估计花费也不少,不是我们粟末人勤俭的样子!”
“好,好,阿鲁,你说得好!”
“以后,要跟我说真话,说心里话,别藏着掖着。”
胡图鲁点点头,继续听阿布嘚瑟。
“我也是和你一样想法。”
“孙院士这样的婚礼,非常华美隆重,也不是咱们负担不起。”
“而是就像你说的,太折腾人,不符合我们粟末人勤俭的风格。”
“我们,还有好大好多的事情要做,决不能沉醉在这些表面的浮华里!”
“你看,前面还有好多看不见的路,让我们去闯,耽搁不起啊——”
阿布契郎说着,目光炯炯,伸出手臂指向黑魆魆的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