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湿气，扑面而来。
巨大的流水轰鸣声，震耳欲聋。
明亮的天光，一下子刺激得两人眼睛有点疼痛。
适应了好半天，见外边除了自然的声响，再无其他危险，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向外搜索摸去。
这处地方，处在一个巨型的熔洞之中，就像一座小型的码头。
巨大的天然洞口，就在出口处十多丈的地方。
王都城的西北边，全是高山和森林，通水便是穿越在这片高山和森林之中的唯一一河流。
靠近王都城这边的这条无名河，便是通水上游分出来的支流。
在王都城南部，重新汇入通水，然后又进入离水，最终一路南奔，流入半岛东海湾。
等灰七徒手爬上峭壁到达山顶，放眼望去，便看见东边平原台地上的王都城。
最远处，是王城平原，再近处是离水，然后是被离水和通水环绕的王都城。
此处山林与王都城之间，便是通水的另外一条分支，和身后山脚下的那条支流，都是从王都城西北角一处山口分流而成。
通水的干流，还得再往西边，在这里是一点也看不到其踪迹的。
王都城，此时便见处处火光，黑烟弥漫。
最大的几处，正是在王宫方向。
内城和北城，已经全面被浓烟笼罩着成了一片鬼域。
那恐怖的景象，让灰七这个在王都城生活了近一年有余的人，也惊惧和叹息不已。
好一会儿，灰七发觉身后有响动。
一回头，原来是阿布气也不喘地爬了上来，胸前还带着个小娃娃，高俊。
“怎样了？”
“估计破城了！”
灰七回答道，神色有些黯然。
阿布也不再说话，看着山下远处的王都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了一会儿，他解开胸前的衣襟，让幼小的高俊露出脸，对着烟火弥漫的王都城。
虽然小，还得让孩子看一眼，这也是他的国，他的城，他的亲人。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阿布喃喃而语，就像一个诗人。
不仅高俊听不懂，就连灰七，也听不明白。
他只记住了最后面的一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灰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远在中原建康的故乡。
王宫密道出口，自然是有船的。
只是这船，全部沉在出口溶洞的水潭下面。
灰十五和灰十七，连续潜入水中观察摸索了好多次，感觉沉船不小，但不知还能不能用。
在溶洞的一处钟乳石背后，阿布终于找到了锈迹斑驳的绞盘。
看情形，这绞盘也不是没被维护过，但也仍然有好久的时间没动过了。
铰链上的生漆和猪油，已经剥落了不少。
几个人合力一拉动，上面的铁锈“哗啦啦”直往下掉。
本来还担心这东西会锈断。
还好，这手腕粗细的铰链，还是将埋在水中的一条不小的船拉出了水面。
好家伙，这船足足有四丈多长、六尺多宽、三尺多深，全用中原南方进口的红木打造。
为什么是红木呢？
阿布可真知道。
南方的许多龙舟，都是用红木打造。
龙舟的保养方法，也很独特。端午节过后，人们就会将龙舟沉入河底，压上沙袋和石块。
这个办法，会让龙舟保存很久而不会腐烂破损，当然也需要及时打磨、上漆和补胶。
老高家的这条红木逃生船，就没有这个及时保养的待遇了。
但恰恰因为没有被打动，被水和泥沙的封闭，从而没有暴露在空气中变得疏松朽烂。
很好，很结实。
正所谓，干千年，湿千年，不干不湿用三年。
这就是龙舟沉水保存方法的秘密所在。
老高家，竟然也用了这个方法，来保存逃生的船只。
在船舱里，大家还找到了用油布和松油包裹的六只船桨和一捆油麻绳。
厉害啊！
阿布不由赞叹一声。
这条船，搭乘十五六个人是足够了。
小高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也不能就这么冒冒然地出去，那是找死。
刚才阿布和灰七，已经初步看好了方向，也仔细观察了叛军游弋的大致范围。
但却不能确保在这条支流上和沿岸，不会有叛军的警戒和防范力量。
阿布和灰七商量一番，便决定分开两路。
一路由灰七带领灰五，带上强弩和武器，沿着山脊线，往上游搜索。
这一路，由阿布亲自率领。
带着余下的人，乘船逆流跟随其后，一直向通河分叉口前进。
等到了通河，那就相对好办一些。
因为那里，就有一个灰影的安全屋。
不管在什么时代，全用人力的逆水行舟，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六把木桨，阿布这边只剩下五个人，还需要一个桨手。
这时候，李贤和高琬的贴身侍女里，都各有一个女子站出来。
看着她们婀娜的样子，阿布有点怀疑，她们能否胜任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俩姑娘的体力和耐力，一点也不输自己的两个身边灰影女战士。
要知道，灰二十一和灰二十二，都是在重影军女兵当中一层层选拔上来的尖子。
她们，都经过了长年不断的超负荷训练，寻常武士可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阿布瞧着两个姑娘的身手很是惊奇。
李贤趁高琬在船舱里睡着的功夫，就抱着用阿布的外衣裹紧的高俊，坐在正在使劲摆浆的阿布身边。
经过李贤介绍，阿布才知道，原来在皇室贵族女子的侍女中，必定有一位身怀绝技、武力值超高的人陪伴左右。
就像温璇身边的却离和阿琪古。
她们的职责，就是进行贴身保护，相当于前世的女保镖。
而她们统一的称呼，叫女官，又称宫官。
女官属于高级的宫女，不仅有一定的品秩，并且领有俸禄。
通常情况下，其工作范围包括管理较低级别的宫女，训练新入宫的宫女，照顾女性皇族、皇亲等。
“哦，原来是这样！”
“那这样的人才，我是说既要身手好，又要知书达理，见识非凡，岂不是很难找？”
“那都是自幼跟在身边，有专门的武师傅悉心教导。”
“入宫后，还会被编入正规的武侍卫中，还要进行更严格的武艺、文化、礼仪等方面的教育。”
“那他们的身籍呢？”
李贤没明白阿布为什么这么问，于是随口道：
“都是自家的丫头，那当然是自己人了！”
“哦！”
阿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