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兵了!
军令如山!
那就,退吧!
冲上城头的大隋猛士们,咬碎了钢牙,低头撤出战场。
原来,隋军中军之中,广皇帝特派的受降慰抚使常固安,发挥了作用。
慰抚使是个什么玩意?
广皇帝想得很多。
作为全球第一大国,事事要表达出大国的气度和礼仪。
于是,他给每个军,派了一名文官当慰抚使。
主要任务,就是专事接受高句丽军的投降,且不受领军大将的任何约束。
当然,表面上的职务还包括对前线将士进行慰问。
事实上,在骨子里也有前线大军进行军事监督的某个职能。
常固安想,既然人家大辽城开始绕白旗了,那我们还战什么战?
鸣金,停战,受降!!!
作为文臣的常固安,忠君、强项、爱国,其对高句丽的仇恨一点,一点也不比众位将士差!
但严格执行皇帝旨意,是他作为慰抚使必须执行的天职!
必须的必!
至于为麦铁杖报仇,为牺牲的将士讨回公道,那且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吧!
此时大军的总指挥宇文述,也没了脾气。
于是开始整顿部队,收拢车驾器具,准备高句丽开成投降乞表,接受大辽城!
慰抚使常固安和扶余道军大将军宇文述,分别向后方的广皇帝发去战报并请求下一步的旨意。
翌日,广皇帝来旨。
大加赞赏将士们的英勇和无畏,犒赏三军。
核心旨意有两条。
一是要回麦铁杖的尸首;二是以常固安为首、宇文述为辅,接受高句丽人的投降,并接管城池。
降者,以隋民待之,不得凌辱,运往后方营州。
既然有了旨意,将士们再是不满也只能受着。
不打仗,敌人主动投降,不是挺好的吗?
呵呵!
麦铁杖的尸体,终于要回来了。
赎回来的!
为了少生事端,在慰抚使常固安的斡旋之下,花重金将面目全非的麦铁杖遗体运了回来。
高句丽人虐尸的习惯,一直就没有收敛过!
经过军中仵作、医官处理过的麦铁杖遗体,终于保留着一丝体面,被运回到后方大本营。
三军恸哭,皆素缟。
麦梦才从突厥急速返回,和两个受重伤的弟弟汇合。
恰在此时,他老爹的遗体也被送回大营。
麦梦才痛哭倒地,几欲死去。
三十八岁的麦铁杖,壮得如牛的父亲,历经百战的大将军,竟然折在了小小的高句丽军锋之下!
高句丽的形象,第一次在所有大隋人和仆从军的心目中,变得立体起来!
广皇帝破天荒地流下了眼泪。
他扶着麦铁杖的棺椁,嚎啕大哭。
麦铁杖,可真是广皇帝亲手培养的一员猛将,常年陪伴在广皇帝身边。
麦铁杖这名字,还是文皇帝给起的呢!
这些年,大隋大部分征战,只要有广皇帝参与的,麦铁杖都参与了。
即使后来到地方担任太守,也是放下武器,勤而好学,不耻下问。
渐渐从一个不懂政务、大字不识的武夫,变成了一个文武双全、战功政绩双向卓着的大隋干臣!
现在,他却死了!
哭完,广皇帝下诏。
“铁杖此人,虽出身草莽,却侠气逼人,志坚气勇。”
“为臣者,以功着称,至忠至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节高义烈!”
“此陪朕讨逆伐罪,功勋卓着,彪炳千秋,身虽死而功存,痛惜惋惜!”
“要让世人记着他的言行,追怀他的平生。按功,赐予他殊誉,表彰他功德,追赠光禄大夫之职,谥号武烈。”
广皇帝面见了麦铁杖的三个儿子,才知麦梦才并不在军中服役。
顾不上细问,便欲赐长子麦梦才承袭宿国公的爵位,并授光禄大夫。
然麦梦才以庶嫡之分、无军功而不受,乃推其弟麦仲才受之。
广皇帝赞许麦梦才深明大义,许之。
并拜麦梦才、麦季才为正议大夫。
广皇帝还赠麦家钱八万余铢,为麦铁杖准备丧事,并赐鍂(piān)车京丧车一辆,拖载棺椁。
因为战事未消,麦铁杖的棺椁暂时得被寄放在营州城的梵幢寺,先行祭奠。
等战事结束,便同大军一起凯旋,再行归葬东都,举行盛大的葬礼。
麦氏三兄弟拜谢皇帝完毕,便按照朝廷规定的礼仪,带着父亲的棺椁,返回营州城。
而身负重伤的仲才、季才二人,也就不再参与后续战事,到营州城中休养。
阿布和一些粟末地在家的高级官员,在粟高边界上,迎到了运送麦铁杖棺椁的仪仗。
阿布带着大家,对麦铁杖进行了隆重的粟末族路祭活动。
麦梦才领着两个受重伤的弟弟,身着斩衰,挣扎着给路祭的人还礼。
阿布也以晚辈的身份,着了小功丧服,陪着他们一路赶往营州城。
梵幢寺的觉醒法师,早就收到了朝廷的旨意,已经准备好寄放麦铁杖灵柩的佛堂。
麦铁杖的灵柩现在不能马上回到京城或麦家归葬,只能就近到梵幢寺停放超度,称之为殡。
根据皇帝的意思,可在寺庙中四顾北塔之下设立祭室,行七七斋。
麦家兄弟,先行在此守丧,并接受东北地官员百姓的祭奠吊唁。
因为尚不知皇帝的征伐之战,会持续多久,觉醒法师便将法会的时间准备在二十一天之数。
参加法事的僧人,则为四十九人。
停放棺椁的地方,就在北塔朝西边的明堂内一处佛堂,面积甚大,方便多人前来祭拜。
棺椁摆放妥当,里面的布置也很快完成,梵幢寺的高僧便开始诵经设斋,礼佛拜忏,追荐亡灵。
当日,营州城的官员,便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开始了吊唁活动。
阿布预知佛堂较热,不利于尸体停灵久放。
于是提前让人准备了玻璃硝石冰盆,以及大量的檀香、木炭、石灰,放置在棺椁周围。
阿布的细心安排,让麦氏三兄弟感动不已。
“不要说谢了!节哀顺变!”
“我与智棱,情同手足。宿国公,也是我子灿的叔父辈,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穿着小功的阿布,对兄弟三人说道。
“这日子长着呢,你们也要保重好身体。特别是仲才、季才二位贤弟,身上有伤,也正年轻,须得好好保养才是!”
“我已经知会孙神医,给你们配置了汤药,每日让人熬好,智棱可照顾着让他们按时服用。至于智棱你,也有补神参汤,得好生将养!“
麦梦才含着泪点头答应。
仲才和季才与阿布契郎不太熟悉,也只好跟着兄长一同致谢。
阿布吊唁完毕,因为老爹随军,公事家事一大堆,便告辞而去。
“大哥,这是您的结拜兄弟?”
仲才在答谢来宾的间隙,询问大哥。
“是,也不是。”
“我现在,就是在他的军中做事!”
“他是太子洗马,是柳城郡太守、紫金光禄大夫杨复大人的儿子,也是粟末部的少族长!”
麦梦才恭敬地说道。
“啊呀,好年轻俊美的少年,应该比大哥你年轻吧?”
“嗯,少帅现在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可论见识和能耐,却是我见过之人中,最为出类拔萃之人!”
麦梦才用崇敬的语气回答弟弟。
“是啊,大哥,我也看出来了,此人很不简单!”
“不仅待人和善诚恳,而且天生一股王者上位之气!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兄长,您这是遇到了可从之人啊!”
三弟季才最会观人。
仅仅是几个照面,便对阿布契郎心生好感,并有了透彻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