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正是如此!”
长孙无忌一拍手掌,高声赞道。
白皙的脸上,升起一道鲜艳的红晕,这孩子高了。
阿布微笑着问他:
“辅机,还记得三年前,你在洛河码头送我,我对你说的话吗?”
“哦,我记得,可……”
长孙无忌看来还是有点犹豫不决。
“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
“不过,明年六月,观音婢就嫁出去了,你对长孙伯父的遗愿,已经完成了大半。”
“接下来,当是图谋大业,成就自我的时候了!”
“辅机,我现在以粟末地少东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到我粟末地一游。作为特殊贵客,粟末地的一切可以对你开放。”
“你,不用做任何事情,不用做任何承诺,你只要用心去看看,在我的粟末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布凝视着长孙无忌的眼睛,用缓慢而真诚的语气说道。
“粟末地?”
“很特殊么?”
见阿布说得如此郑重其事,长孙无忌也严肃了起来。
“应该,很不一样,和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很不一样。”
“到那里,也许你会找到你的人生理想,也许也会解答你现在心中的很多苦恼和困惑。”
“更也许,你也不喜欢它,躲之如蛇蝎!”
“但是,那至少是对你的人生,也是一个机会不是?”
“其他的我不会现在承诺你,但如果,你感觉那个地方能找到你的人生理想,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
长孙无忌看到了阿布眼中的一种光芒。
那股光芒,似曾相识,但又那么陌生、夺人心魂。
那,是什么光?
梦中见到过吗?!
……
这场发生在阿布和长孙无忌间的聚会和密谈,在东都城里浓浓的年味中,悄不声息的结束了。
魏晋南北朝以来,各个朝廷,均以“九品中正制”选拔、任用人才。
由此,造成的一个恶果。
每个朝代的政治、经济、文化等要害部门,全部被当世门阀世族势力所控制。
寒族、庶族,报国无门。
即使有幸进入官僚体系,但都只能在卑微的职位上苦苦挣扎。
其上升的通道,皆因其出身,全部被阻断。
到了隋朝,文皇帝深知门阀势力对朝政的危害,于是开始进行整治。
他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皇权,首先对准门阀世袭制度开刀。
开皇末年,隆重推出科举制。
此制度规定,六品以下官吏,须由尚书省吏部铨举,废除了传统的州郡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
由此可以看出,高官的位置,仍然会牢牢地把持在传统门阀贵族手中。
隋朝的科举考试制度,文帝时有秀才、明经科;广皇帝帝时又加了进士科。
进士,只考试策论;而明经,除考试策论外,还考试经义。
这两种科目,基本上适应了社会上寒族和庶族的要求,即通过考试就可正经入仕为官。
然而,考选的人才,到底可以当什么官,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制度和说明。
两代皇帝,似乎最喜欢的,只是应广大人民群众呼声,出台各种名头文件。
至于下文之后的下文,谁关心呢?!
大年即将到来。
东都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开始不断地响起粟末地黑牌爆竹的响声。
没过两天,一艘垂着厚厚棉帘的乌蓬客船,驶离洛阳大码头。
里面,是穿着厚厚皮裘、一副青年文士打扮的长孙无忌。
他双眼湿润地看着码头上向他招手的数人。
有观音婢,有杨子灿,还有几个熟悉的伙伴。
但是,没有他的准妹夫李二郎。
长孙无忌此行,由胡图鲁带着卫队专程护送,直奔酷寒之中的东北大地。
他被阿布说动了。
他执拗地没有再听从舅舅和母亲的挽留。
而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阿布描述的那个神秘的东北地。
他,要去游历!
争取利用妹妹大婚之前这五六个月,亲自去那个地方看看。
那个地方有什么呢?
为什么子灿说得目光炯炯?
……
他心中的那股大火,被阿布成功点燃!
之后,开始熊熊燃烧,再也熄灭不下来了!
“都是你,都是你,呜……”
“你这害人精,连哥哥,现在都被蛊惑得,不知道去哪儿了……”
“呜呜呜……”
十二岁的观音婢,看着远去的船只,突然感觉心中的某个重要的要东西丢掉了。
她,非常非常伤心,止不住就想流泪痛哭。
这孩子,唉,早熟、早慧啊!
阿布被观音婢的举动,搞得有点手足无措。
“别哭了!妹子!”
“你,你哥哥是干大事的人,他,是去寻找自己的理想去了……”
阿布见娇小可爱的观音婢,哭得像个泪人,慌忙忙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观音婢。
可观音婢一扭身,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了。
这可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搂住安慰,只好粗手笨脚地围着她转过去转过去,试图帮她擦拭泪水。
小姑娘的泪水,更多了!
“无耻,无耻之徒……”
一声怒喝远远传来。
然后,只见数条身影飞奔着跑了过来。
李二郎,姗姗来迟。
“放开她,你这个无耻之尤!”
李二郎的卫队想要冲进来,却被阿布的卫队给一一挡住。
但是李二郎,却被放了过来。
他扑进身来,就一把抓住阿布想要给观音婢擦眼泪的手,恨恨地甩开。
然后,双手抓住观音婢的双肩,用喷着火的眼睛怒视阿布,吼道:
“不知道男女大防么?”
“这不是你那蛮荒淫野之地!”
“阿布契郎,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这里是大隋京都,乃礼仪首善之地,不要把你们那荒淫无耻行径,带到这王化之地!”
李二郎的话骂得很难听。
阿布倒是不觉得什么,但这话却是将观音婢放在了异常尴尬的境地。
男女关系,缺了女的,说不通。
阿布若是无耻之徒,那观音婢在其身旁扭捏哭泣。
这,都说成什么了?!
“你,你……”
观音婢气急,恨恨地瞪了李二郎一眼。
她扬着梨花带雨的脸庞,用力甩脱李二郎的双手,掩面哭着跑向了自家的马车。
“观音婢,观音婢,等等我,你听我解释……”
李二郎急了,连忙闪身想要追赶观音婢。
可是,他挣扎了好几次,但都没有挪动分毫。
阿布已经用钳子一样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李二郎气急,挥手就向阿布攻来。
“少安毋躁!”
“你,怎么还是这么率性仓促,一副孩子气,就没有一点长进?”
阿布嘴上说着,手上使劲。
李二郎的半个身子就有点发麻,再也使不出一点劲来。
那挥出的拳头,自然软绵绵地垂落下来。
李二郎很硬气,只是拧拧眉头,硬挺着没有叫出来。
他用通红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阿布,似乎想用目光将阿布碎尸。
“别冲动!”
“观音婢哭,不是因为我!”
“她是因为她兄长无忌,我只是出于好意,总不能看着她在那儿干哭着不理吧?”
“我就是掏出手帕为她擦擦眼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