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见使者的仪仗。
长节下面,是一个笑嘻嘻的青年。
后面,站着四五个陌生面孔的武将。
那不是杨子灿是谁?
“李伯伯,一路辛苦,小侄见礼了!”
阿布说完,对着走过来的唐国公李渊行了叉手礼。
“建成哥,二郎,元吉,别来无恙!”
阿布一一向几人问候。
李渊匆匆离开洛阳的时候,阿布是少有的几个前来相送的朝臣。
这不,又在这汾州城外见面了。
不怪阿布走的快,而是他作为皇帝的使节,不必像李渊那样一路剿匪还要带着家眷,所以能轻车简从,绕道而行。
“哦,贤侄啊,一路还算顺畅,处理了一路毛贼,所以走得慢了!”
见是大侄子来当使者,李渊莫名的感到轻松,毕竟大屋作这一家子给自己的感觉是很不错的那种。
有礼,不多事,为人豁达开朗,很懂进退。
“子灿啊,咱们就先不客气了,你先宣旨吧!其他的,等会儿安顿好再叙不迟!”
李渊知道事情的轻重,于是便让阿布走程序。
摆好仪仗,李家父子、还有跟随的几名军将,全都肃立在节前听阿布宣旨。
别人不说,有一个人牙根咬得疼。
谁啊?
李二!
李二并非和阿布是生死仇寇的关系,但不知道什么缘故,李二一见阿布就无名火起。
或是因为阿布比他更帅,或是因为阿布比他官位更高,或是因为阿布和观音婢的关系,或是……
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更何况现在的阿布,还有和李渊有得一拼的位子!
忍了吧,站在这家伙面前,就像小学生听老夫子训话,憋屈啊!
可没办法啊,规矩就是规矩。
“制曰:唐国公渊,为山西河东慰抚大使任上,一路破敌建功,擒获贼寇无数,朕心甚尉。”
“卿报十万俘事,着兵部依律处置归建。因其大部为民,特遣兵部右侍郎子灿、民部左侍郎津等,即于汾州甄别编册,兵部选兵三万整训,其余人等由民部迁辽东归农。有司具为事条,务令得所。”
阿布读完,见李渊等就要拜恩领旨,忙说道:
“等等,还有。”
说着,又拿出一封诏书。
“制曰:唐国公渊长子建成、次子世民,骁勇善战。特晋建成为河东郡东曹掾。世民为左屯卫羽林旅帅。三子玄霸,为国捐躯,特封骁果都尉。”
“另,特命兵部右侍郎子灿为骁果军编练大使,就地募民为骁果,成骁果军;命沈光、王辩……分任折冲郎将、果毅郎将;秦叔宝、阿古达哥……等,任……。卿等忠直任事,益为楷模。”
摘果子的来了!
李二气得脸色发青,两只拳头也攥得死紧。
可是在老爹和大哥没表态前,他也是不敢有丝毫造次。
“他娘的,拼死拼活好不容易聚拢的十万兵,就这样被朝廷——广皇帝的一道旨意就给收走了!”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愤怒的事情么?”
“三弟的性命,岂不是就白白的丢掉了?”
“什么狗屁骁果都尉?”
“这还是才计划筹建的一支部队,还不是府兵,而是赤裸裸拿钱雇佣的募兵!”
“广,你有钱就牛逼吗?”
“前面卖命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人?!”
……
与李二的不忿相反,李渊和李建成倒是长出一口大气,并且还有那么一丝惊喜。
广皇帝的旨意,真算是救了他们李家。
为啥啊?
本身皇帝对自家的猜忌甚重,如今这十万农民俘虏,如果还在手中,岂不是要变成催命符?
再说了,这十万人,可就是十万张嘴,好几万马匹!
人吃马嚼啊!
这每时每刻,都是在花着老李家黄灿灿的铜币、粮食、布帛、武器……
这十几天下来,李渊和李建成可是为了填饱这兵马的肚子,发愁得都连胡子头发都快白了!
地主家,再有余粮,也经不起这么个折腾!
再这样下去,估计到了太原,自家马车上的财物不仅要清空,而且全家人都得步行入城。
那时候,堂堂的唐国公,就只能成为所谓的“两袖清风入府城,一世英名成笑柄”了!
这个年代,万分讲究门阀财势的排场,一旦自己真的那样落魄,老李家将再也无法在天下立足。
好不容易养成的名望,将全部付之东流。
那时候,什么万人景从、豪杰呼应,恐怕在官场上都会待不下去!
人,不就是活个场面和名望么?
穷酸落魄潦倒,绝对不是这个年代一个国公该有的标签!
所以,朝廷来旨,算是解救了李家。
看来,这个叫广的表弟,还算有点亲情人性啊!
关键时刻,还是拉了表哥渊一把,没有一下子把他算计死!
如果朝廷再不接受,这十万人无非两种下场。
一是就地坑杀,像往常一样;二就是放他们走,然后又落草为寇,为祸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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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身为抚慰大使的李渊,还得再来收拾烂摊子。
但这两种处理手段,都具有巨大的遗患。
前者,将得罪天下士人和广大百姓,自己头上恶毒好杀不义的帽子,将永远摘不掉了!
后者,将会给朝廷——广皇帝留下纵敌、养寇、不臣、手软的把柄,破家灭族也就不远了!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肃立的众人,行稽首三拜之礼,领旨谢恩。
阿布将相关的文书交给李渊收好,然后拉住李渊的手,笑着说道:
“李伯伯,交接的事宜,就交给建成哥、二郎他们,我们先去城里歇息片刻,住的地方我都帮你们准备好了!”
“反正,现在距离太原已经不远了,稍微休整两天,再好轻松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