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王爷找大将军,显然是有要事相谈。
况且,听到杨子灿喊杨智积“舅舅”,他便猜出一二。
鱼俱罗认为那就更不能随意参与了,这是人家甥舅间共述亲情的单独重要会面。
“蔡王爷,我受不得拘束,就喜欢在外边和兄弟们吃喝,您和大将军且自往,别管我,不碍事的。”
鱼俱罗抱拳施礼,婉拒了杨智积的邀请。
于是,杨子灿便和杨智积一起,步入小帐述话。
其他将官们,开始安排大部队就地歇息,造饭扎营。
“舅舅,怎么把您老给派到此处边远荒凉之地了?”
“朝廷就不能派个年轻抗造的?”
阿布扶着杨智积坐下,倒了热酒递给杨智积,问道。
“什么边远荒凉之地?什么年轻抗造?真是傻孩子啊!”
杨智积笑着说完,一口将粟末地的好酒五星出东方灌入嘴中。
“好酒,你小子弄出的这酒,实在是够烈够香,真过瘾!”
“你自己慢慢吃,我说你听!”
杨智积用公筷子夹了前菜放入自己的盘中,又用公筷将一条鱼的鱼唇夹给阿布。
然后他也不急着吃,倒是示意劝阿布自己动筷子。
阿布给老杨斟满酒,双手又敬了一杯,先干了,这才吃了起来。
“千万不要嫌弃这定襄郡偏远荒凉。对我来说,这是洞天福地,再好不过!”
“原来还担心突厥人肆意南下,但现在这都拔,都被你打得远窜西突厥几千里了!”
“还担心什么啊?”
“我估计,这东突厥想要缓过劲来,还得有那么五六年。可等到那时候了,你舅舅我,早已经安然入土了!”
“再说了,这不像以前,现在这大青山脚下,还不是有你三万多骁果军么?”
“我跟你说,我现在啊,安逸的很!”
“这样的地方,才是我这一辈子求的地方。山高,路远,安静,平安!”
老杨满足地咂咂嘴。
“舅舅,您胡子头发黑黝黝的,这可是高寿的样子!”
“上次我阿爸阿妈带给你的人参、鹿茸、虎骨,可以常吃,可以多泡酒喝!”
“说不定,这过一年,还能给俺多生个表兄弟呢!”
阿布笑嘻嘻地说着,插科打诨。
“你这臭小子!”
“当年我见你的时候,才这么高,小雀雀都露在外边,看看,这都开始嘲笑你舅舅我了!”
“不过你还别说,虎骨泡酒,真的起作用,还有那鹿茸酒,真的可以……嘿嘿!”
杨智积嘿嘿发笑,真有点不正经。
这与人们常说的那个谨小慎微、严谨低调、总怕死无全尸的蔡王爷形象,迥乎不同。
或许,在真正的亲人面前,他会卸下全部伪装,露出真性情。
“至于年轻抗造的,实际上谁还愿意来?”
“有关系的不会来,没关系的不放心。”
“也只有我这老不死的狗,还可以一用,替咱老杨家守着这扇北大门,就像你阿爸阿妈一个样!”
阿布听了,想一想,连连点头。
现实,可不就是这样?!
北门,这算是留给了杨智积。
而东门,是老早就交给老爹大屋作看守的。
南门,原是广皇帝本人亲自掌握,他在登基前,可是做了近十年的扬州总管。
目前皇帝在南门最大的看门狗,是冼夫人和冯家。
西门,最早是阿布他外公杨爽,长期担任凉州总管。
后来是内亲唐国公李渊,现在却是广皇帝的铁杆粉丝来护儿。
西南门,原来是蜀王杨秀,权利很大。
益州总管、西南道行台尚书令(辖辖今云、贵、川、藏),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
不过,现在干脆取消了,一直空缺,所以那儿的事现在也不小。
特别是康藏高原上——吐蕃的事!
现在,还没有天子守国门之说。
但用亲王或重臣,驻守和总管边疆大门,也是文帝时期具体的国策之一。
只是从广皇帝登基后,因为已经基本摆平了周边国家,所以将国事精力放在了内制和经济上面!
所以,边疆的驻军,在持续减少。
原来四大总管的设置,也被逐步取消。
高句丽一贯的蠢蠢欲动、东突厥敢于现在发动挑衅、南粤一带总有大小的叛乱、西部吐谷浑的骚动影响丝路安全、吐蕃人不断地开始兼并周边部族……
这些,都与大隋边境地区镇守大将缺席、驻军数量不足等,有着密切关系。
立国时短国威不显、府兵制战力不足调动频繁、基于权力集中行弱枝强干之策的弊端,开始发酵并渐渐显露。
“舅舅,我已经和白道城大营的王辨、阿古达哥交代好了!”
“以后,骁果卫白道的事情,还要您老人家多多帮衬着!”
虽然大隋朝堂,一直都很忌讳宗室与驻军的往来,但阿布自家人知自家事。
白道城如果要长期驻军,屯垦是最好的办法。
一方面,可以避免因为补给的问题,影响驻军稳定和安全。
另一方面,通过屯垦,也可以聚拢人口,有利于巩固驻军长期坚持的军心。
大隋目前,有着不可预知的局面。
地方和驻军,都搞好关系,才是一个双赢的长久之计。
“见外了啊!”
“来之前,圣上也跟我说了,虽然不可参知军事,但在安置兵属、划地屯田、物资交易、急事救挽等,还需守望相助,互相扶维!”
杨智积吸了一口酒,咂咂嘴,笑着说道。
“这就好,靠着大黑河,如果大量吸引南来的突厥难民,以及驻军家属、奴婢等,屯田、练兵,可是大好之事!”
阿布点点头说道。
他很赞同这种有益于长治久安的做法。
“舅舅,你刚从洛阳回来,可有什么事情亲口告我?”
阿布放下筷子,低声问道。
杨智积点点头,看看左右。
阿布会意,回头向屏风口的胡图鲁使个眼色。
胡图鲁看见,便闪身出去了一会。
回来后,他做个手势,便很乖觉地退到小帐外边数步之地。
而围绕屏风和小帐篷周围的两丈之地,已经全被阿布的近卫所警戒。
“你仔细听我说,记住就好,不要回话。”
杨智积放下酒杯,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阿布也正襟危坐,仔细聆听这个长辈要说什么。
……
“他身体会有大麻烦!”
杨智积指指天。
阿布会意的点点头,一点也不震惊。
杨智积很满意。
“如此,内外必有好大动静!”
“小子此去,小心应付,切不可多言多事,唯守护好代王,顺利过度即可。”
……
“上欲移驾南方,不知是谁的馊主意,福祸难知。”
“若是身康体健,倒是不失为稳定南方之妙策,毕竟现在南边之势颇为复杂。“
”然,现在主上身体如此,南去就是大忌也!”
……
“听说,现在那个叫王世充的江都通守,跳窜的厉害!”
“江南匪患,国策本是剿抚并用,以抚为主。”
“然,此人却先行诱降,后行坑杀、围歼、一个不留之手段,虽效果立现,却使朝廷失了信用,遗患无穷!”
……
“今,杜伏威等,又重聚淮南江都一带。”
“其势,再次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