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
“我父为人宅心仁厚,但过于优柔寡断,如此以往,实在是耽搁良机啊!”
“二位乃天下大才,纵观古今,有几人能靠着不染血腥、温文尔雅地夺得大宝的?”
二人听了,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二爷说的正是。”
“那文帝篡取北周大位,还不是让韦孝宽带人杀的前朝老臣,人头滚滚?”
……
刘文静是个很会捧哏的人,极力赞成李二以往武力争雄的观点。
事关九鼎,仁义道德算个屁,怎么容得半分温良恭俭让存在?
李二的那句话,深得刘文静的认同。
“为了千秋功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才对嘛!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是刘文静的座右铭。
“唉,只是国公现在纵然如此,还是持观望态度,实非善事啊!”
裴寂敬李二和对面的刘文静一杯,叹息道。
李二郎听裴寂如此说,便知他有了什么妙计,于是主动问道。
“裴公若有妙计,但讲无妨,你我三人,还有什么遮掩的?”
裴寂一听李二的话,又看看眨巴着眼睛的刘文静,于是开口说道:
“国公此人,非无大志雄才也,只是少了二郎这般豪迈之气。”
“以我观之,公每走关键一步,都须得身后有蛮力推之、迫之!”
李二和刘文静一听,仔细一想,连连点头称是。
“所以,如今若要逼迫唐国公金口玉开、竖起大旗,还得有猛力迫之!”
“哦?此时此地,哪有如此凶险之力?”
李文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但是李二郎,却是有了醒悟的神色。
“杀头之罪?灭门之罪?”
李二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这光彩,照耀得刘文静和裴寂二人,心神骇然。
不过,裴寂心中,在惊惧之余,大赞不已。
如此心肠心思,真是天下之真枭雄豪杰是也!
对自己狠,对亲人毒,雄主可不就是要有如此的气魄胆识?!
“正是!”
裴寂抚掌赞曰。
“哪里?”
“就在,这里!”
裴寂站起身来,推开碧纱窗,伸出右手,展掌指去……
那去处,除了灯火辉煌、丝竹不绝的晋阳宫群殿,还有什么?
“啊!”
刘文静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小心带起了桌角,搞得桌上的杯盘叮当乱响,汤水胡乱四溢……
“啪!”
“妙!”
李二郎双手一拍,面露狂喜,脱口大赞。
那声音,真的好响亮!
竟然把窗外大树上的乌鸦,都惊得“呱呱呱”地一阵乱叫,绕树三匝,不肯依枝而眠……
在刘文静、李二、李秀宁诸人,临北去外交的某个晚上,李渊应邀参加了一个晚宴。
地点,就在晋阳宫。
邀请人,裴寂。
陪客,刘文静。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虽然太原郡的老大李渊不常到这里来,但他在担任山西河东慰抚大使、太原留守的两职务之外,还是晋阳宫宫监。
正的!
所以副监裴寂,在广皇帝行宫官署宴客厅,请正职李渊和陪客刘文静吃个饭,说得过去。
没毛病!
与其说是待客的宴席,倒不如说是同僚和好友之间的小聚或工作餐。
只是这小聚的档次和规模,稍微有点大而已!
比如,这菜肴的标准,这用餐时的燕乐和歌舞,特别是那些千娇百媚、婀娜多姿的年轻宫女……
李渊老大人很有官风,即使是吃工作餐的时候,也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李总,您身负国事,公务繁忙,废寝忘食,劳累日久,可得一定注意身体啊!”
“这太原的老百姓,可一日也离不开您啊!”
“哪里哪里!皇恩浩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应该的,应该的!”
“倒是两位大人各有繁务,勤勉踏实,废寝忘食,这风评尤佳啊!”
“李总您如此人物,且都是这般操劳,我等做下属的,自当是仿效先贤、努力用心才是!”
“嗯!大家都辛苦了!”
“来,遥祝我皇仙福有享、寿与天齐!”
“国公请!仙福有享,寿与天齐!”
“叮当!”
“好酒,这粟末地的五星出东方,实在是天下最美的佳酿!”
“春风拂面,明月当空,如此佳时,难得咱们同僚之间,在案牍劳形之余,小聚一番,快哉!”
“李总说得妙!”
“您能抽出宝贵时间,和小弟们述旧吃酒,实在是我等万分之荣幸。”
“今日美酒佳时,自当一醉方休!”
“来,干!”
……
月色浮动,花影随风。
婉转的丝竹,轻快的霓裳,自然少不了如黄鹂歌喉。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已经渐渐入醉的李渊,脑海中还残余些许的清明。
他下意识的皱皱眉头,似觉不妥。
为何?
因为这唱曲的宫人,其歌词儿真是蹊跷。
宫怨诗!
这可是禁忌之事,更何况还当着自己这个正牌大宫监,旁边还有一位副监呢!
这,是跟谁怪怨?
广皇帝?
自己,裴寂?
这首诗,大大地有名啊!
名为《团扇诗》,作者是西汉成帝刘骜的妃子班婕妤。
班婕妤是哪个?
班固、班超和班昭的祖姑,善诗赋,有美德,着名才女。
这首五言诗《怨歌行》,亦称《团扇歌》,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宫怨诗,也是宫廷中的禁诗之一。
得过宠的美人儿班婕妤,在赵飞燕姐妹入宫后,彻底失宠。
此诗,便正是在那般境况下所作,也算是一首感情纯粹的一等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