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散发的光芒透过莫名升腾的尘土,将整个谷阳县城笼罩在一种怪异的土黄色之中。
恓惶,诡谲,恐怖,不安。
一道道紧急的诏令,在奋飞的马蹄声中,传递四处,沿途惊得不多的行人惊慌失措、惊叫不息。
分布在谷阳县城四处的大许国兵将们,开始纷纷整理人马,一时之间只听人仰马嘶、兵戈交杂。
在兵头和将领的皮鞭和叫骂声中,披挂不整、面容憔悴的士兵们勉强合成行列,开始向县衙方向进发!
然而,不知为什么,当他们慌里慌张的出营,却发现前进的道路上迎接他们的是各种各样的障碍和麻烦……
有些是石头,有些是铁锅,有的破瓦、烂碗……
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兵丁嗷嗷乱叫,气急败坏地踏破宅门蜂拥而入……
可是,里面总是空空如也!
莫名的爆炸,也突然在这些士兵群中发生。
震天的巨响中,血肉横飞!
许多人,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吓傻!
幸存者的耳朵,一直在翁翁直响……
营啸,不可遏制的爆发了。
整个谷阳县,乱成一团……
二
杀疯的司马德戡,终于攻入宇文化及的行宫——谷阳县县衙!
然而,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因为董景珍的拼死抵抗,为惊得软成一团的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封德彝等赢得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司马德戡的亲军,一路杀尽还未逃离的宫女、侍卫,然后又从县衙的后门追杀而去……
此时的阳谷县城,到处是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兵……
他们也是见人就砍,不分敌我。
先是营与营,再是群与群,在后是人与人……
三
“完了!”
“天亡我等!”
“怎会如此啊?”
“狗日的司马贼!”
……
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以及封德彝等一帮文臣,踉跄着豕突狼奔地终于爬上谷阳城南城门,绝望地哀嚎。
尽管城门洞开,但没有任何人敢于夺门而出。
那城门之外,似乎有着比城内的死亡更加恐怖的存在。
实际上,他们都明白,没有战马随身出逃,外边看似美好的山川田野,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更何况,那莽莽群山和森森林木之间,似乎并不那么可靠。
……
他们这群名义上谷阳县城里最位高权重的人,此时只能拥挤在城墙马道之上,背靠着谷阳城外的十万大山,张着嘴巴傻傻地看着城中——那一幕幕宛如阿鼻地狱一般的恐怖景象。
他们,无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上和眼中,除了惊恐,还有渐渐泛起的死灰。
看着城墙下奋勇砍杀的将士,众人心中升起的不是斗志,而是不寒而栗的死亡之念!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完全没有按照众人预定的剧本去演!
司马德戡,没有中计,也就没有俯首献头!
宇文士及,没有得手,自然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赵行枢,本来该暗杀,到现在没有消息回来自然是成了叛贼!
……
这一切,变化得太快了!
快得他们来不及收拾金银珠宝、美人家眷,快得来不及披挂甲胄、跨上战马!
要不是这事儿早就谋划好了,再加上天色早就亮透了,说不定这些大员有人会光着大腚!
还好,还有用于厮杀保命的刀剑没丢!
至于代表大许国权力的印信,虽然比不上那些伴随广皇帝尸身一起神秘消失的真品印玺符宝,但这些临时赶制的赝品们也还是没丢!
权力,才是命根子!
否则干掉广皇帝,抢那和氏璧造的传国玉玺干毛?
“可惜啊,怎么就一个个丢了?”
“赝品毕竟是赝品,将来一统江山之后,定得找回来啊!”
“名不正,言不顺!”
……
宇文化及,感觉身子越来越软,最后终于撑不住,便扶着城头马墙垛口,一屁股瘫倒那儿。
此时的他,早就顾不得行军大总管的光辉形象,涕泪交流,万念俱灰。
他一点儿也想不明白,几个月之前这帮人不是说得好好的,只要自己领头当个意气风发、万人来潮的大好局面,怎么就随着北上回京,就在几场战斗和莫名伤病之下,就变成了现在如此不堪和可怕的样子。
说好的,旌旗招展,应者云集,所向披靡呢?
封德彝,这位号称有经世之才的智者,早就面色灰白,双目呆滞。
本来就因为伤寒就打着摆子,现在又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急促而又焦灼漫长的生死时刻,俊俏老书生哆嗦得更厉害了。
一切,完全脱离了鬼谷一道的设计,也大大超出了他这个鬼才对整个大隋南部局势发展的预判和想象。
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总有一双无形而强有力的大手在摆弄。
顺利,太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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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太高兴!
失败,太失败!
无力,太无力!
“秀子,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他几无声音的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
城墙之下,宇文化及的外甥杨士览,正领着右武卫的禁军正在那里和乱兵混战!
而城中心不远处,眼看着浑身是血的司马德戡,一马当先地领着他的叛军,正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勇猛砍杀而来……
四
“啾——”
突然,一道尖啸着声音,从阳谷县城西北角的一处宅子里,拔地而起射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