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彻底封死啊!”
“坐山,观虎斗……黄雀!”
封德彝捏着宇文智及的手,死紧死紧。
三
谷阳城的营啸,以及随之而来的内乱残杀,在某些暗中势力的刻意推动之下,愈演愈烈。
不死,不休!
兵戈交鸣、惨叫怒嚎之声,整整延续了三天三夜。
四处冒起的浓烟,夹杂着猩红诡异的火焰,总是将谷阳城的白天和黑夜,渲染得混乱、恐怖……
参与江都政变的一系列主要人物,如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封德彝、裴虔通、元礼等大许朝的定鼎重臣,幸运的一个也没能被乱军剁死!
其实,当一个个如潮水般涌上城头的血人们手提滴血钢刀、瞪着血红眼珠、张着嗜血大口……扑上来的时候,这些人很想早点死、快快死!
但是,他们……死不成啊!
要么,真没有勇气去通过选择跳墙、撞墙、吞金、服毒……等等这种自戕的悲壮姿势去死;要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很想很想快死,却被身边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掐着脖子不让死!
是啊,死是容易的。
但自由的死,有时候偏偏成了一件人生当中最为奢侈而遥不可及的事情!
最终,疯子司马德戡,联袂血人猛兽赵行枢,率领他们各自的死士亲兵,从城里的墙脚攻上城头……
宇文家族的最后一个亲兵护卫首领,终于捂着脖子倒下了。
城头上的所有人,绝望地看着仿佛从血池地狱中走出来的司马德戡、赵行枢。
他们二人一步步地走近,刀尖划着马道城砖发出瘆人的撕拉声,而刀口上的残血落地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清晰可闻。
“扑通”、“扑通”……毫无节操、不约而同、无一例外,这些大许国曾经的权贵们,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不过这些人中,并不包括那位才登基没两个月的大许皇帝——宇文化及。
“朕和……阁下本……就勠力同心,平……定海内,可谓冒滔天之险……如今,大事初成,正是共赴富贵之时……”
“阁下,阁下,这又是……又是到如此地步,空负谋反之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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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算保留了一点大许国皇帝的尊严和脸面。
这点,倒是出乎所有在场之人的意料。
草包,也不尽然啊,关键时刻至少还有点虎——胆色!
“呵呵,哈哈哈……呜——”
司马德戡似哭似吟,声音显得异常怪异恐怖,他站在宇文化及的面前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吾杀昏主……甘负谋逆背主骂名,实乃……受不了杨广儿老迈昏馈,荒淫……暴虐,”他憋住气,强忍着心窝里翻上来的腥甜,将气息调整好久。
仿佛,刚才的忘我厮杀,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苍天无眼!”
“呸!谁曾想吾等推立足下,却比那昏主……有过之而不及,哈哈哈……想我等尽心尽力,求冀富贵大同……”
“蜂虿有毒,豺狼反噬!”
“罢了,今日到此之地,尽观吾等之行,实乃咎由自取、痴心妄想,真是笑死天下英雄,滑天下之大稽!”
“吾与汝,有此归结,天意人心。”
说罢,也不待宇文化及多言,突兀举起钢刀就朝其脖子砍去。
“啊——“,宇文化及的惨叫戛然而止。
“咕咚”,一团血污飞溅,一个物事掉落在地上。
宇文化及的身体,就像破面袋一样,一下子便摔倒在城墙马道的石板地上。
定睛看去,那离开大许皇帝身体的部分,不是头颅,而是宇文化及下意识之间扬起的左胳膊。
他,只是因为惊吓和疼痛,昏死过去而已。
跪伏在地上的人们,身子俯得更低了,全然没有人看宇文化及的死活。
奇怪的是,司马德戡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细节,或者他已经不在乎宇文化及的生死。
就连紧跟司马德戡身后的赵行枢等人,也没有再对着像死狗一样躺地的大许皇帝,多看一眼。
或许,他们杀人杀到今天这个地步,思维已经变得机械、迟钝。
所谓战斗,挥刀——惨叫——倒地——尸体……麻木!
等他们将空洞而了无生机的目光,扫向这些拜服在地的往日同僚身上,更可笑的一幕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始创造性的以头抢地,duang duang有声。
然后,有一学一,大许朝的俘虏们,都学会了这用头捣蒜的大招……
四
即便如此,也压制不住跪地磕头的某一两个保持清醒的人,那心头萦绕不去的疑惑。
被司马德戡、赵行枢等反杀到这一步,真没道理啊!
按掌握的情报说,司马德戡和赵行枢的人马,绝对不该有如此强悍勇猛、势不可挡的实力才对!
但如此不可思议的反杀之事,竟然就这样眼睁睁地贴脸发生了!
显然,那些明里暗里派出去的武力值爆表的将军、战力卓着的军兵、刺客,都已经被面前这站着的二人,一个个干掉了、打垮了!
疯狂中带着无尽的诡异,荒谬中带着死亡的幽默,不合理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
“难道,司马德戡和赵行枢,以及身后的这些人马,获得了某种神力而成为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身?”
“这些人,虽然人数看着不多,但的确很是能打,一个个都仿佛是以一当十的猛士!”
“还有,这些该死的人马,其数量到底是怎么做到不减人员、不降战力的?”
……
这个秘密,估计这些城头囚徒们,到死也不会想明白,也没有机会去想明白!
他们这些人,注定只能成为某个人泼天谋划之下的工具人,比如,借刀!
天底下,没有比讨逆、平叛、剿匪这么更加高大上——借机抹除敌对势力而毫无任何隐患的理由!
至于抹除谁?
这个重要,也不重要!
……
五
魔怔了的司马德戡,并没有对这些往日同僚、今日仇寇来个红刀子进出的痛快。
杀人杀得有些疯癫赵行枢,似乎也不想给与这些人一个痛快。
于是,在1+1大于3的合力加持下,司马德戡和赵行枢开始对于这些往日“战友”,就地给予了一系列最为贴心恣意的照顾。
宇文化及,胸前和背后挂了两个猪头,一前一后;腰上缠着猪大肠,一圈一圈!
宇文智及,头顶上绑着一个龇牙咧嘴的尖嘴金冠猴头;涂脂抹粉,身着女装,上挂一双破鞋!
宇文士及,头发遮面,袒胸露乳,屈身躬体,双手奉着一只露着白眼的狼头!
封德彝,描眉画唇,白粉浮面,身着中衣,裸露大腿,脖子上还被挂上了狐狸和灰豺的头!
元敏、薛世良、林士弘、于弘达……
如此等等二十三人,皆有装扮,如中年嫖客、梁上小偷、戏子、老鸹……不一而足。
装扮好这些人,疯癫状态的司马德戡,下令亲兵随行监督,让其所有罪人在谷阳城里的尸山血海里,膝行哀嚎。
至于城外远处,那些黑压压如山岳一般存在的军队,他似乎熟视无睹。
“封刀,停杀!”
这,是司马德戡下达的最后一道军令。
司马德戡拉着赵行枢的手,二人踉踉跄跄地冲到靠外一边的马墙垛口,迷蒙着血红的双眼看着城外远处那些似曾相识的军伍。
那,是杨子灿重新整编装备过的大隋官兵!
军容齐整,铺天盖地,不动如山。
两行泪水,止不住从二人眼窝里流了下来。
司马德戡闭上眼睛片刻,仰天长叹一声,然后猛然睁眼,放声大喊:
“咦——,生有何幸,唯无君尔!死亦何憾,狗屠将军! ”
“赵兄,来世再聚!”
说罢,拔剑自刎!
“无君?快哉!哈哈哈……”
赵行枢长笑一声,跳下谷阳城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