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拿着《告黄州城民书》,回到知府衙门。
他回来后才被告知,知府李容宗去了城中军营未归,他焦急等待,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到李容宗带着微醺的醉意,一步一摇晃,出现在面前。
“府尊大人。”陈留先扶李容宗到衙门后堂坐下,旁边有人往这边递送解酒茶,而他则赶紧把传单交过去。
“没心思看。”
李容宗显得不耐烦道,“那姓满的,今天可真风光,城外的贼寇之困他不带兵去解,非要办什么庆功宴。去了才知道,他从原先的掌卫事指挥佥事,升了指挥使。一堆人恭维巴结他,反过头让我来给他敬酒,给脸不要脸。”
陈留道:“府尊,您怎还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您快看,这是要出事。”
“何事惊慌?”
李容宗这才拿过传单。
旁边陈留把烛台举到他面前。
他还有些不耐烦,一甩袖道:“灯下黑不知道吗?往后点。”
陈留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听令,把烛台稍微远离了一些。
等李容宗把传单上的内容看完,嗖地从椅子上蹿起来,喝问道:“此物何来?有贼寇混进城来了?”
“府尊您莫急,是这样,今日傍晚时分,城内很多地方见到有此等纸张从天飘落。后来我找人查问,方知晓早些时候,城外贼寇在城西北放了一批孔明灯,下面就悬挂此物,借着风势,孔明灯到城上空时,灯油燃尽,或因此飘落。”
陈留也是个负责任的人。
他在知晓有传单于城内流传后,赶紧先去调查了背后情由。
李容宗道:“这些贼人门道还挺多,不过是在过嘴瘾干瞪眼,想进城?还想让百姓听他们的?这城他们说进就进的?”
“话不能这么说。”
陈留有些担忧道,“纸张落下来,为城内很多百姓捡到,再有识字和好事之人稍微一传,现在城内人心惶惶。还有人在流传,说这是什么上天旨意。且今日城中大户派人出城与贼寇谈赎青苗之事,结果被贼寇首领刘七给赶了回来。”
李容宗皱眉道:“咋的,钱粮数目没谈拢?”
“不是。”陈留眉宇间呈现出费解和忧虑,“是贼首放言说,要进城自取。闹得那些大户,也为此焦躁不安。”
李容宗道:“贼寇闹这么凶吗?给他们钱粮不要,还要进城自取?这是……杀人诛心吗?”
陈留道:“本来我也觉得,贼寇不过是口出狂言,逼城内大户给他多缴纳赎青苗的钱粮,但在看到这些纸之后,不知为何,就觉得他们是动真格的。”
“你来跟我说,他们还想怎么进城?难道把人绑在孔明灯上,学这些纸,飞过来?”
李容宗说到这里,似乎是头疼,用手扶着头。
陈留熟悉李容宗脾气,一旦其觉得头脑发昏,就会把事撂在一边。
他赶紧道:“府尊,您看今晚是否再去见一趟满指挥使,让他带兵出城?再这么下去,城未破,城内就已乱成一团。贼寇或就是想引城中内乱,只有主动出击,把贼寇赶走,方能安定人心。”
李容宗怒道:“我能不知?但你也知我与那姓满的不对付,他今日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让我去求他?我办不到!”
“黄州安危要紧,一时意气实在是犯不上。”
陈留劝说道。
李容宗道:“如今他可是湖广都司地界牛人,或许下一步朝廷会调他入京,再抑或让他去宣府任差。这种人,以后也不会有多少交集,犯不上与他计较。明日你替本官去,就说,要是他不肯出兵,我就在上奏朝廷的奏疏里,参劾他!”
“让我去?”陈留脸色难堪。
李容宗冷笑道:“你不去谁去?雇你回来,就是为让你办杂活的,这会才能体现出你的价值,不然一年六十两的俸禄,我请谁回来不行?”
……
……
黄州内外,夜色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