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鹤疏震惊地盯着她,见她脸上无任何心虚神色,回想起城主们的那些猜测,恍然大悟:“一定是我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她脸上挑衅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僵了僵,正常人不是应该愤怒、质问吗?
不过要不是祁鹤疏先造幻境来挑衅她,她也不会那么做。
但,祁鹤疏理解有失偏颇,什么叫他负了她?!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君子殊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乱说些什么?我会让你有机会负我?笑话!”
说罢,她将人往外一扔,自个也起了身,“是你先来挑衅我,不敌我,还差点死在了这冥界,懂?”
祁鹤疏还有些发愣,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我不信。”
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误会,早知如此,就不下药了,如今还得费力给他解。
君子殊闭了闭眼,从草圃田上薅了几片叶子,进了一旁的药房,又配了些药,熬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几滴淡绿色的叶汁落在药汁中,转眼便融在了一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君子殊端着碗出药房时,祁鹤疏人就坐在地上,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秦未离的身影。
她皱了下眉,碗递了过去,祁鹤疏将药汁一饮而尽,随后被苦得抿了抿嘴。
君子殊又皱了下眉,她竟然觉得有些……愉悦?看来她当真是讨厌极了祁鹤疏。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让人七窍流血的毒药。”君子殊觉得自己眉头几乎就没有舒展过,今后还是远离祁鹤疏为好。
“……哦。”
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是觉得她毒不倒他?
祁鹤疏眨眨眼,“那麻烦你给我收尸。”
“呵呵。”
君子殊抱胸斜睨了他一眼,抬眸见柳应念迎面走来,信步与她擦身而过,低声念了句:“看好他。”
她似乎总是闲的时候很闲,忙的时候很忙,在他人逐渐淡忘她之时出现,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譬如此时,君子殊扮作新魂,穿梭在来来往往的鬼魂之间,黄泉路两旁的彼岸花盛开得正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新生的亡魂大多有些呆滞,但其中也有例外,如前方胖乎乎的魂魄,身上的戾气有些骇人。
过了望乡台,许多魂魄大多满面愁容,甚至不愿离去,但那胖子却只是看了几眼便离开,几乎没有产生任何情绪。
她一直在用余光看着胖子,眼见孟婆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队,那胖子却拐了个弯,在鬼魂中穿梭,他身子矮小,竟然没有引起阴差的注意。
这是不想喝孟婆汤?
君子殊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无视忘川河内挣扎的恶鬼,半敛了气息。
冥界偶尔会有淡雾,放在现在却不正常,只有河边一块狭窄之地被迷雾笼罩。
胖子鬼魂停在了迷雾前,躬身喊着:“日升月,夜升日,阴阳颠倒,烛龙显灵!”
烛龙?烛九阴?
这位远古先神、时间之巫祖不是在北冥之地,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冥界。
迷雾渐渐散去,河面上赫然出现一个泛舟老人。
胖子一脸惊喜,拿出了一些金银财宝,忙不迭对着摇着桨、越来越近的诡异老人磕头。
忘川虽有摆渡人,君子殊也见过,并不长这个恍若骨头贴着皮的模样,也不可能收受贿赂,况且这只是一只恶鬼。
眼看胖子就要上船,她故意发出金银碰撞的声响,一下吸引了二鬼。
“你是?”恶鬼的声音听着有些渺远,迷迷蒙蒙,装神弄鬼。
“不知这些可够船费?”君子殊将布袋扔在了船上,船没有丝毫晃荡。
恶鬼笑了笑,更显得诡异:“你很干净,为什么要搭我的船?”
这是说自己没有造下什么因果,不用过多担心河里的孤魂野鬼将她拖下,但她却没这么做,反而冒险要搭他的船。
君子殊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胖子,淡绿色的眸子微垂:“我是妖,好不容易修成人身,却轻信了一个书生,被他剥了妖丹致死,我实在是不甘。我没有做出什么功绩,怕是只能沦入畜牲道,投胎又有何意义?在人间时,我曾听一个游方术士说过摆渡人,便想着来碰碰运气。”
说着,她抬眼:“我也自知来得突然,若是不行,那金银财宝也当作我打扰您的陪礼。”
“这……”
刚转身,恶鬼怪异地笑了几声:“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老夫便搭你一程,只是过后莫要太单纯了……连个穷书生都能将你骗了去,上来吧。”
果然,恶鬼虽有警惕,但最是贪婪,抵挡不住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