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非但不恼,反而被激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究欲望。他有预感,哈尔德夫人这样的特例目标,对他有关研究的推动完善作用,有一个便胜过殷乐十个,胜过天台上那帮醉生梦死的家伙百个、千个。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罗南挥挥手,将虚拟工作区中有关费槿的速写作品扫到了一边,重执电子笔,在工作区里迅速勾勒线条,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此时哈尔德夫人在摇椅上从容自若的仪态,描画得七七八八。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也在这段时间里,哈尔德夫人的话音悠悠入耳:“敝教团不能要求罗先生您做什么,只能是厚着脸皮恳求,恳求看在一些香火情分的份儿上,施以援手。”
罗南“注视”哈尔德夫人朱唇启合的神态,有关此人形神结构、生命草图、精神状态等多个层面的信息次第交汇,素材丰富,角度多样,可他的笔尖在柔光弥漫的工作区里几次起落,却仍有些不好下笔。
有一种味道,他没有抓住。
然而哈尔德夫人下句话一出,罗南的笔尖就歪掉了。
“……毕竟我们也是夏城分会的成员,同属于能力者一脉。”
什么鬼!
罗南忍不住抬头,对屋里面嚷嚷:“哈尔德夫人是夏城分会成员?”
两位保镖面面相觑,彼此沟通了一下,竟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毫无疑问,这是能力者协会宗旨的锅,它自命为容纳全球能力者的行业协会,而秘密教团成员也是能力者,相关人员入会理论上也只能持开放态度。
只不过,像哈尔德夫人这样,带着教团精英加入,还定期缴纳会费的人物,少之又少罢了。
罗南在速写草图上虚画了两笔,摇摇头:这还真是理由充分!
哈尔德夫人目光明亮,唇角翘起,真像是与朋友沟通交流,坦诚明快:“当然,只凭借‘血魂寺’一项,我相信罗先生对血焰教团,多少也会另眼相看。这样,如果‘白骨山丘’答案不方便给出,那么我希望罗先生能够看在这份香火情的份儿上,帮我解决另一个问题,技术问题。”
“技术问题?”
罗南随口重复了一句,再次纠正笔尖,在工作区弄影,却仍然无法进一步勾勒细节,总是差那么一点半毫,这让他有些焦躁,但更有一份将欲得之而未得的冲动和向往。
“差什么呢……嗯,我是说你们技术哪里差了?”
一言既出,旁边紧绷得快要崩溃的殷乐,眼前却是微微一亮,心头骤然松弛,对自家老板的手段,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转回来了……我真是后知后觉!”人一放松,心思便活。此时的殷乐终于醒悟哈尔德夫人一系列言行态度意义所在。
从人格面具分析的结果看,哈尔德夫人及时放低姿态,坦诚应对,始终在罗南最弱势的社交手段上做文章,归根到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诱导罗南的“强势面具”隐退,而里世界交流不可会有“弱势面具”出现,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由“理念面具”占据主导地位。
只要罗南开始讲道理,投其所好的机会就来了——因为其“理念面具”的本质,就是强烈的、对血脉至亲的情感需求。在当前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够真正满足罗南的愿望,但退而求其次,从贴近理论研究、特别是贴近格式论研究的角度入手,便极有可能引发他的代偿心理,并获得有效的正反馈。
与这时候的罗南接触,应该是最容易获得他好感的机会。最理想的方式,当然就是迎合他的想法和思路,和他充分交流,给他足够的尊重和理解,最好能提供给他灵感和启发。
虽然明知道有这样的机会,也做了相应的预案,可在早前的危机情境中,什么预案都没了意义。反而是哈尔德夫人,临危不乱,做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示范。
最艰难的时段过去了!
殷乐迫不及待地这么想,而紧接着她就听到哈尔德夫人清晰平顺的语调:“罗先生,我之前可是说过的,就是传家的血魂寺秘术上差了。不知道罗先生是否有闲,帮助敝教团修正这方面的缺陷?”
啊?
殷乐心头方一窒,罗南的意念又大咧咧地切入进来:“是指你们教团在渊区的固化构形?那可是个烂摊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