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
“那为什么还轮到你来发掘?”
“不知道。”罗南一派坦荡,“但我想,也许对李维来说,这里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对他毫无价值;又或者,他至今也没有找到解开秘密的钥匙,不具备触碰秘密核心的资格……和现在的我们一样。”
亚波伦皱眉。
罗南视线环顾天穹夜空:“毕竟,这里就算是一枚已然死寂的沙尘,在久远的时空节点上,也曾是某种真理的载体,是智慧和力量的顶峰。只不过,它们已经被时光长河淘洗掉了,只沉淀了这微不足道的痕迹……亚波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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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昨天觉得完美的东西,今天可能就毫无意义。或许先认识到自己,只是一只比较强壮的蚂蚁,才能找到后续。”
如果只是这种心灵鸡汤,罗南的灌输才真叫没意义。但在此同时,整个夜空骤然光明大放,慑人心魄的哗啦震音中,大日锁链自地平线边缘一跃而出,又轰然激震。
光芒所至,一切有形无形架构,包括基地废墟、荒原土地、草木、蛇语、亚波伦,乃至承载这一切的虚空,都如同粗制滥造的沙堡,自行崩塌,还原为无意义的沙砾。
最终,只剩下罗南,在呼啸而来的沙尘暴中,保持着存身的基础。
刚刚才毁灭一切的大日锁链,却是虚悬在他背后,光轮灼目,长链伸缩,一时压制沙暴不得近身,却又渐渐虚化归无,好像融入到他身形之中。
罗南静静站着,感受自家手搓的战场时空,瞬间融入这片破碎的世界。那些残留的沙砾,大都也是刹那间,就被沙暴磨销了一切战场时空的规则痕迹,还原到久远之前就一直保留的死寂模样。
到这一步了,他为战场时空确立的规则,仍是梦幻泡影,不值一提,遑论依托规则而建的载体。
相对而言,已经在雾气迷宫中彼此磨销了不知多少年的沙粒碎片,至今仍未彻底归于虚无,便是有一份万劫不磨的根性在。
也就是说,本质上,这不可计数的沙粒,都有复苏的可能。
这就是差距。
所以,他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罗南自嘲一笑,环顾四周:就算是破碎了,神明和大君的残留,也能如此。这里,雾气迷宫,应该就是某一场神战的遗迹。
随着罗南阅读的专业历史文本不断增加,他对雾气迷宫、日轮绝狱,也有了越来越明晰的判断。
据罗南所读的前天渊历史,从宇宙诞生未久,古神,那不可思议的宏观生命出现以来,一直到诸天神明的统制体系建立。古神之间、古神自己和自己、古神与神孽、古神与新神、新神与幻想种、新神与神孽、新神与大君、还有不再区分类别,各设立场的大混战,有记载的大规模神战不下百次,未记载的就更多了。
这样的记载,通过一般的语言文字,不论怎么描述,也只能是似是而非,挂一漏万。专业历史文本里面,是通过“礼祭古字”这样独特的大信息量载体进行记述的,但理解上又会出现问题。
“礼祭古字”这种独特的信息载体,本身就有着奇妙的力量,阅读时只要得法,刺激大脑形成的信息画面就不再是简单的臆测想象,而是一种对当时情景的模仿重构……本身就是一种构形思维过程,且随着构形思维水平的提升,更趋于真实。
罗南因为“我”字秘文的作用,对礼祭古字相当敏感,但其实并未真正掌握。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闷着头读书,大量读书,从各个角度侧面拼接、理解、领悟,特别是构形层面的法理,才能逐步熟悉有关规则。也为那初始僵冷荒芜的历史画面,点着色彩,使之渐显生动。
越是阅读,越是积累,越能够理解,那些被尊称为“神”的存在,不可思议的威能。那不是通过文字而产生的联想、臆测,而是通过礼祭古字建构、模拟的观想时空,尽可能趋近的体会和感悟。
然而,历史文本中,可以让人顶礼膜拜的神明,在一段未知的断裂后,正式见面,却是这样破碎的残余。着实荒诞,难以言说。
罗南看身畔碎片沙砾流聚,重建战场时空,有时觉得这样的聚散,几无意义;可这时候,自家心脏却在胸腔里发热,砰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