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有些吃惊地问道：“他们把你给打了？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还能是干什么的？拆迁的呗！”
听李茂生这么说，陈成就更懵了，他开口问道：“不是市里面要拆你们房子盖菜市场吗？跟这些流氓有什么关系啊？”
陈成刚把话问出口，自己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呵呵......他们就是市里找来收拾我们的！那天晚上被打的起码有二十多个人，我儿子上来拉架，也被他们给打进医院了。”
八十年代的群众还是非常淳朴的，像李茂生说的这种事儿，在陈成看来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市里面拆迁，竟然找流氓来打人，这还有王法吗？
李茂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些人打完我们，直接就开车把我们送到医院去了，到了医院他们又跟我们说，让我们赶紧把拆迁补偿协议签了，要不然得话还得挨打，直到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
陈成没有插嘴，只是默默听李茂生一个人说。
“我这人也倔，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以后，肺都快被气炸了！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抢房子吗？就算是旧社会的土匪，也没有动不动就把人家房子给抢了的吧？我肯定不能如他们的愿呐！”
李茂生说的动气了，脸憋得通红。
“因为怕那些人趁我和儿子不在家，欺负我老伴儿和我儿媳妇儿，所以我在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忍着疼回家了，结果第二天早上那帮人还真就来了！带头儿的人叫贺援朝瞅那样也就三十多岁，他把我们都找出去就放话儿了，说是一个礼拜之内让我们全搬走，一个礼拜之后他直接开着铲车来推房子，到时候谁不搬要是出了事儿他可不负责任！这也太猖狂了吧？！”
李茂生稳定了一下情绪，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大伙儿看着他身后站着的那些流氓都不敢多说啥了，但我......我就受不了了！我琢磨我老头子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能受他一个小辈儿的气呢！咱们有理怕啥啊！”
“你出头了？”陈成问道。
李茂生脸上出现了些许得意的神色说道：“是啊！我当时就站出来跟他说，搬家也不是不能搬！但是补偿款必须要按照之前约定的给，而且你们还打了人必须得道歉赔偿，否则我们就不搬！贺援朝听完我的话，啥都没说，只是盯着我看了两眼，然后就朝他身后招了招手，他手下的那些人立马就冲过来又是给我好一顿毒打！我老伴儿和儿媳妇上来拉架也都被他们给打的够呛！”
“又把你给打了？那你咋不报警呢？”
李茂生又是一声苦笑说道：“呵呵......别提了！坏就坏在警察身上了！我是真的被打急眼了！指着贺援朝的鼻子就骂，我还让他等着，一会儿我就去报案！李援朝听我说要报警，不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警察一会儿就到！看见我被打了，其他那些街里街坊的就更不敢吱声了，就这么僵持了十来分钟之后，还真来了四五台警车！”
陈成虽然已经大概猜到这些警察是来干什么的了，但还是开口问道：“那警察抓他们了吗？”
“抓？警察跟他都是一伙儿的！那几个警察一下车就把我和我老伴儿还有儿媳妇全都给拷上了！我当时就懵了，还一个劲儿喊说是贺援朝他们打的我，但警察却说根本没看见贺援朝他们动手，倒是我明目张胆妨碍政府工程，直接把我给抓起来了！没过两天又给我送进了看守所，我到这儿来都两个多月了！”
听完李茂生的叙述陈成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干！明明有理而且还无缘无故被打了两次的李茂生现在就躺在自己旁边，而施暴者贺援朝却逍遥法外！这有些颠覆他的世界观了。
这趟进看守所陈成的收获可真是不小，先是认识了刘姐这么个知心‘大姐姐’，又认识了江湖奇人刘老头儿，给他讲了很多关于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的哲学，现在李茂生的遭遇又告诉了陈成，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们眼中看到的黑白也全都是虚无的，黑可以是白，白也可以是黑，代表正义的总是实力更强的一方......
“陈......陈老板？你听我说话呢吗？”李茂生见陈成的眼睛直了，就问了一句。
“啊......听着呢？那你和我说这些事儿是啥意思啊？”
李茂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们都说你在市里面混的牛逼！你认不认识那个叫贺援朝的啊？”
陈成没有马上回答李茂生，而是在脑子里搜索起了贺援朝这个名字，他总觉得是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
半晌陈成眼中突然一亮，开口问李茂生道：“你说的贺老四吧？”
“啊？我不知道他是老几啊！是警察告诉我那个人叫贺援朝的。”
陈成觉得李茂生说的这个贺援朝，八成应该就是贺老四了！除了贺老四以外，他想不出华市还有哪个姓贺的流氓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老秋之所以这么多年都只能被称作华市数一数二的江湖大哥，而不是绝对的江湖一哥，就是因为有贺老四的存在。
贺老四这个人和老秋完全不同，行事风格极其低调，陈成在外面混的这一年多，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但并没见过贺老四本人。
贺老四这个人似乎对江湖争斗并不怎么感兴趣，也很少听说他跟谁起冲突，但其实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可以排在老秋之上。
陈成之前听人提起贺老四多么多么牛逼，还以为最多不过也就是老秋一样的货色。
但现在听李茂生说完他的遭遇之后，陈成才意识到这个贺老四的实力绝非是老秋和自己这样的‘纯混子’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这就难怪贺老四并不怎么参与在社会上打架的事儿，就能有如此威名，连警察都帮着他，还有哪个混子不要命敢跟他对着干呢？！
陈成的心现在越来越躁动了，他明白像贺老四这样才叫真正的混社会，犯了事儿不用跑路，也不用赔钱，甚至官面上的人主动出面帮着收场，简直就是手眼通天！自己之前不过就是玩命而已，命只有一条又能玩多久呢？
只有成为贺老四这样的人，自己才能不用今时今日这样遭受牢狱之苦，才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妹妹和身边的兄弟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