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头上。
漫天繁星,群星璀璨。
他们脚下。
巨大矿坑,灯火辉煌。
萧筱双手放进风衣兜里,看着杜休的侧脸,眼含笑意。
“杜大镇守使,最近是不是很烦躁,一直心神不宁?”
杜休望着矿坑,有些走神:“何以见得?”
“从你进入天蚁神墟时,便有些不对劲,你迷茫了,我猜的对不对?”
闻言,杜休扭头,见萧筱盯着他看,视线稍微一触碰,他便扭过头。
“迷茫,或许有一些吧!年轻人迷茫不正常吗?”
旷野上。
大风阵阵。
冷风拨动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萧筱轻声道:“可是你的迷茫,与别人不一样。”
“嗯?为什么这样说。”
萧筱望着远方,轻声道:
“就像所谓的‘帝国长青’,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洗脑畸形的说辞。”
“可是,有些人虽知道,但还是会用生命去扞卫。”
“究其原因,是帝国需要这种不惧死亡的战争意志,一支军队,只有在知道他们为何而战时,才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而你,现在不知道在为谁而战。”
“在坠日神墟前,你无牵无挂,怀揣着幼时所经历的苦难,将自己放在一个围城中,办事不用忌讳太多。”
“但正式成为姚伯伯传承弟子后,有无数人向你抛出了善意,你身上缠满了细线,做起事来,便束手束脚。”
“我说的对吗?”
闻言。
杜休转身,直视萧筱,后者目光灼灼,笑靥如花。
“还有吗?”
“有呀。”
萧筱又道:
“人的性格,是由他的经历所决定。”
“大部分人就像一面镜子,世界待他如何,他便待世界如何。”
“目前来看,自从你逃离矿场后,这个世界对你还不错。”
“但你本身的行事逻辑中,以自己为主,讨厌担负起责任。”
“当然,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冷暖自知。”
“可你不是普通人,随着时间推移,姚伯伯、身边朋友、修院、军部......他们对你的重视与期望会越来越高,会给予你诸多便利与庇护。”
“这个时代,权力与义务是对等的,大家都不是傻子,你担不起这份责任,自然不会让你掌管权力。”
“这点上,很多人都能窥见,包括姚伯伯,他们在等着你改变,也会给你一定的时间改变。”
“不过,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
杜休摇头一笑:“改变?我需要怎么改变,难道让我天天泡在调配室内,为帝国调制药剂,过劳猝死?”
萧筱莞尔一笑。
“那倒也不至于,怎么开心怎么来,见其怜悯,不吝啬善意,见其可恶,不吝啬恶意。”
杜休哑然失笑:“萧大美女,你这话跟没说一样。”
萧筱歪歪脑袋,稍作思索后,又道:
“这该怎么说呢......”
“举个例子吧!”
“就像是面前有一栋楼房。”
“小孩子眼里,它就是房子,是用来住的,很纯粹。”
“大人眼中,会关心其价格,距离学校、医院、商场等便民设施的远近。”
“开发商眼中会考虑成本与收益,设计师会考虑绿化、容积率、采光等问题。”
“因为立场不同、认知不同、角度不同,得到的主观反馈也尽不同。”
“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一旦盖起这栋楼或是住进这栋楼,不管喜不喜欢,他们是希望这栋‘楼’可以一直存在,而不是轰然倒塌。”
“在此共同目标下,可以凭借喜好办事,哪怕在这栋楼内,闹的天翻地覆,只要楼不倒塌,不会有人说你什么,大家都是住户,生死有命,各凭本事呗。”
“可问题是,你给其他住户的感觉,是很有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栋楼消失,而袖手旁观。”
“你从来没有发自肺腑的认可自己的‘住户’身份。”
“可你又是帝国镇守使、姚伯林的传承弟子、平民药剂师领袖,很多人都在关注你、信任你、呵护你。”
“你不是普通住户,一句话就会有很多人为你而战,为你而死。”
“可你一直在逃避这些,不想承担责任,不想做出选择。”
说罢。
萧筱眼中映着夜空中的星光,望着清秀年轻人的眼睛,眉眼弯弯,如花笑颜。
“你迷茫,是因为脚下没路。”
“可是呀!荒野矿奴终归是要长大的呀!”
“总要做出选择的。”
“你若想保护这栋楼,就夯实大厦地基。”
“你若想摧毁这栋楼,就化成旷野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