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公不说,我也正想提,风中湿意渐浓,侵人肤发,只怕顷刻确有大雨。”
马政点了点头,汪太公一旁道:
“这段古道少有人烟,好在小老儿知道前方半里,浦溪河北岸有间废弃庵堂,虽是废弃,常有路过行商旅人休憩,正合我等避雨。”
当下汪太公回前方呼喝带路,行不片时,果然山风转烈,天色黑暗欲摧,大家都知暴雨将至!
好在路途不远,车队人人奋力,终于在下雨前赶至废弃庵堂。
这无名庵堂以前规模不小,正殿颇大还带有廊檐,两旁各有两间偏殿,虽然屋瓦破败,大部倒还完好。
众人七手八脚把骡马拉到廊下拴好,正在卸货,已经落下零星雨点。
马政负手立在殿前赏雨,此时雨点尚稀疏,但是山雨大颗,打在建筑和地上如珠落玉盘,野趣悦耳,不由胸怀略畅。
这场雨来得急,山中生灵不少,也不大怕人,有些鸟儿来不及回巢,竟然大剌剌落到檐下,离人也不远,踱着步避雨,马政和皇甫俊见着有趣,相视而笑。
皇甫俊毕竟年轻心性,刚戏谑过汪老汉,这时又唤他过来,找他要了些干粮碎屑,丢在地上喂鸟取乐。
先前几只鸟儿不大,过得片刻,忽然几声清鸣,飞来两只大鸟!
这两只鸟竟有人膝盖高,赤冠红脚,白背黑腹,洁白的尾羽拖在身后,比身子还长,非常漂亮。大摇大摆赶开几只小鸟,径直啄食地面干粮。
皇甫俊见得有趣,连声问众人:“这是何鸟,生得好俊!”
租马唐烈同行的女伴咧嘴一笑:“这是白鹇!”
皇甫俊自己长得风神俊朗,就不大瞧得上容貌普通的女子,一路上根本没跟她搭过话,这时却心头一跳:“这女子貌如无盐,笑起来怎的却让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皇甫俊一时拉不下脸来询问女子,只是喃喃自语:“白咸?白线?”
马政哈哈一笑,双手在胸前一拍再缓缓拉开,曼声吟唱道:
“请以双白璧,
买君双白鹇。
白鹇白如锦,
白雪耻容颜。
照影玉潭里,
刷毛琪树间。”
皇甫俊“啊”了一声:“我好像读过这首诗!这是。。。?这是。。。。。。?唉呀,到了嘴边一时想不起了!”
唐烈笑咪咪接过去吟唱下半阙:
“夜栖寒月静,
朝步落花闲。
我愿得此鸟,
玩之坐碧山。
胡公能辍赠,
笼寄野人还。”
皇甫俊又“啊”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这是青莲居士的“求白鹇”一诗!
是他探访胡。。。。。。那个胡。。。。。。?”
马政知他学问稀疏,答道:
“胡晖,胡翰林。胡学士便是这黄山后山人,晚年归隐田园。
后来太白仙人上门拜访,见他家养白鹇,十分漂亮,便要以腰上一双玉璧求换。”
马政长笑一声:“太白其实奸猾,同为翰林学士,胡学士还算他前辈,怎可能真收了他的玉璧!只有捏着鼻子叫他赠诗来换,说到写诗,那对太白仙人来说不就是饮水呼吸等事,立时便有了这首诗!”
皇甫俊也奸笑道:“确实!非我等后辈曲解前贤雅趣,我先前虽不曾想到这白鹇生得如此漂亮,但总不过是野鸡之属。想那太白居士漂泊江湖,哪有余力养鸡,只怕讨要了去,不两日就炖了下酒,全他酒仙人之名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