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铃再次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细声说道:“晓然她……有一个追求了她很多年的男孩子,读高中时是跟我们一届的,但不是一个班,晓然对他没有感觉,早就明确的拒绝过他。他俩的性格都挺开朗的,并没有因为这事儿而完全断了联系,这些年都是以普通朋友相处着的。但我看的出来……那个男孩子是没有死心的,一直在等晓然。”
“这个男孩子叫什么?做什么的?你为什么认为他可能就是同谋?”
“他叫严俊,大学所学的专业是应用化学,现在在一家合资化工企业里头上班。我想……如果晓然真的是犯罪嫌疑人的话,那她手中的雷酸汞,大概率就是严俊帮她做出来的。毕竟……不是深爱着她的人,谁又会冒着锒铛入狱的风险去帮她干这事儿。”
陆鱼塘倒吸了口气,喃喃道:“既然这个严俊是个读过大学的人,那就应该是懂大道理的,他怎么会去帮张晓然制作爆炸物、帮助她去犯罪呢?相反……如果他爱张晓然的话,应该是极力的劝阻她才对,又怎么会把她往犯罪道路上推呢?”
陈浩抿着嘴想了片刻,不置可否的说道:“张晓然肯定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才失去了理智,进而干出这种可怕的事,没准……这个特殊的原因,就连严俊也失去了理智呢?”
陆鱼塘瞥了眼双眼无神的左铃,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其实……这个案子是很难找到确切的证据的。比如说,就算警方发现了严俊家里或者是工作场所残留有制作雷酸汞的所有原材料,可只要严俊死扛着就是不承认,那法律还真就拿他和张晓然没有办法。仅仅只凭张晓然购买了大量的体温计这一条,是无法定罪的。”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左铃细声问道。
陆鱼塘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的意思是……啧,我说实话吧,如果我来审问严俊,那我会使用一些心理战术让他的防线崩溃,从而让他如实交代。毕竟……张晓然是他的软肋,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袒护张晓然的,如果我以此来发挥的话,嗯……我还是有信心拿到他认罪的口供的。”
顿了顿,陆鱼塘又紧咬着牙关细声补充道:“当然了,如果某天严俊收到了一张匿名的纸条,上头教他在面对警方的讯问时,无论如何都不承认犯罪事实的话,那么法律还真就拿他和张晓然没办法。”
听到这话左铃先是一愣,呆望着陆鱼塘片刻之后,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这是在让我决定,在公事公办的前提之下……要不要放过他们?”
“对。”说着陆鱼塘站起了身来,深吸了口气,“你……自己决定吧。要在‘理’与‘情’之间做出抉择,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左铃猛的抬起了头,直视着他的双眼:“你做的到么?”
“我……”陆鱼塘转过身去,踱起了步子,似乎不想让左铃看见他脸上呈现出来的复杂表情,“说实话,我…不知道。”
“做决定吧!”这时陈浩拍了拍左铃的胳膊。
“可……我们是警察。”左铃的声音是细的不能再细。
陈浩重重点头:“对!我们是警察,我们不能徇私枉法!可……陆鱼塘给我们提供了一条合法放过他们的方法,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并没有违反纪律!”
“可你的心里……过的去么?”
“我……”陈浩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陆鱼塘回过了头来,默默的望着一脸纠结的左铃。
半晌,陆鱼塘甩了甩头,轻声道:“这样吧,你回去自己考虑一下吧。严俊他会不会收到匿名的纸条、要不要让我亲自对他进行问话,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理……与情之间的……抉择么。”左铃低头摆弄着手指,自言自语道。
“对,抉择。”这时陆鱼塘回想起了柳郁舟生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又想到了大树和燕子,一时惆怅了起来。
随即自顾自的走进了卧室,扶着门对外头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左铃你记住,如果张晓然挺过来了的话,那么她面对的是死罪。她是你亲如姐妹的发小,要不要留住她的命,你最好仔细的、慎重的考虑清楚。”
说完陆鱼塘关上了卧室门,和衣倒在了床上,呆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你最终的抉择,会跟我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