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该怎么评价呢?
他也不知道。
因为有更多的人活下来了。
他们不可能去怪帝弓司命不顾及他们,没收着力量。
星神的想法和他们终归是不同的。
驭空曾经说过。
总有一天,这座巨舰会厌倦血泪与战争交织的天空。
到那时候,说不定就是他能够放心将罗浮交给年轻一代的时候了。
白珩一个一个看过去。
大多数的人她都不认识。
这些人,都是第三次丰饶民战争的死者。
然后再往前,才是白珩那一辈的。
“唉……”
白珩叹了口气:“每次站在这里,都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他们确实已经很老了,哪怕是按照仙舟长生种的寿命极限来说,他们也已经很老了。
“是啊……一代又一代啊。”
景元蹲在一个墓碑前面,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许久无人供奉,这里已经旧了,落了灰尘。
就连这里的祭品都已经空了,杯盏东倒西歪。
景元低下头,一个一个扶起来。
镜流也蹲下,一个一个的摆好祭品。
“长生种的社会太长了,人们的记忆都会慢慢磨灭,这些烈士,等到子嗣都去世之后,几乎就没有人会记得了。”
丹枫也在那边整理祭品,一边给丹叶解释着。
“嗯,第三次丰饶民战争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如今的方壶在后方休养生息,罗浮如今的战斗力量也不足……对人们的伤害太大,他们总是会主动的避开这些有可能会让他们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景元轻声说道:“这里已经断层了,那边的那些,都是七百多年前的烈士了,有的甚至比我年纪还要大,已经不会有人来看望他们了。”
有的名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但是白珩记得他们。
七百年前。
七百年前的时候,他们也一样意气风发,谈笑比斗,畅想未来。
而现在,这片土地之上,岁月的证明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镜流走到白珩旁边。
“这个是……”
白珩有些费力地辨认着面前墓碑上已经看不清楚的字迹:“毕方卫飞行队的天行。”
镜流凝结出一把小型的冰剑,一点一点的按照那个痕迹,重新雕刻好那个名字。
“天行……我记得他,我在曜青的时候,他就已经服役很长时间了。”
白珩在墓碑前面的瓷杯里面倒满酒水:“后来我来了罗浮之后,他和他的小队也被调了过来,我们当初还一起喝过酒。”
“毕方卫飞行大队第七飞行小队的全员都在这里。”
白珩扬了扬下巴:“他们拖延了步离人的舰队,和敌人同归于尽。”
白珩抬手指向远处连绵的墓碑:“一共五十人,都在这了。”
罗浮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使用的不止是能源。
还有血泪。
尸体一步一步构成道路,将这艘仙舟推向星海的中心。
绥园里,岁阳生活的地方,不过是绥园的极小一部分。
后面,漫山遍野的。
这里才是狐眠冢。
镜流轻轻的拍了拍白珩的脑袋,对着天行的墓碑点点头。
这里面的许多人,她也有印象。
只不过,一路走来。
她已经习惯了故人的离去,习惯了物是人非。
这就是宇宙。
从苍城陨灭的那一天她就明白了。
强者生存,弱者死亡。
弱者的生命连命都算不上。
可以是筹码,可以是强者取乐的工具,可以是任何物品。
唯一不会是命。
景元轻轻拍了拍符玄的肩膀。
符玄一直对于这些人心怀愧疚。
这里面也有很多人,死在帝弓司命的光矢之中。
“符卿,如果没有当初的提议,方壶仙舟已经毁灭了。”
景元摇了摇头,将手放在女孩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这不过是仙舟行驶的代价罢了。”
他缓缓站起身:“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承担。”
渊明和丹叶对视了一眼。
丹叶耸了耸肩,迈步上前,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这个时候不适合开任何玩笑,丹叶也没开口。
丹叶当然是理解不了的。
她理解不了凡人寄希望于星神的想法或者是做法。
符玄盯着面前的墓碑,轻轻点头。
如今的罗浮很好。
太平安康。
星神坐镇,再没有外敌之患。
你们看。
所谓,盛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