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我都懂,但法理不外乎人情。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我们就算再怎么疏忽也不会想着把孩子们往火坑里推啊。”
“是啊,毕竟不知道,所以校长您就连随行保安也不配备,全让孩子们靠自己的赤手空拳……是嘛?”
容管家皮笑肉不笑地呛了梁峰一句。
梁峰顿时一噎。
他侧过头瞪了旁边的李建国一眼。
“李主任,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学生的安全最为重要!一定一定要把保镖给安排到位,你是怎么办事的?”
“都是我的问题,最近学校后勤部门人员更迭,想来也是大家忙事情都给忙忘记了,这才捅出了那么大一个窟窿。”
容管家就这么面带微笑地看着梁峰和李建国在这边扯皮。
他淡淡地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茶,又是开了刁钻的口。
“是嘛,我倒是不知道学校后勤部门原来也那么繁忙吗?明明之前不都是10点上班3点关门,节假日正常休息绝不加一点班?只要后勤部有私事甚至都可以提早关门走人。除了开学收学费,筹备每个月的课外活动的资金分配之外,平时后勤部门的工作量比正常在职的会计都要少上一半不止。这种工作一个人都能忙得下来,李主任……你是怎么做到十个人连这么简单的资金核对都能核对错的?”
管家毕竟是跟在容宁身边浸淫了20多年的老油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糊弄过去的。
尤其……还是这么拙劣的借口和演技。
然而,李建国却被容管家那轻蔑的眼神给激怒了。
想他李建国,打从进入庆堂任职之后就一直是被众人追捧的对象。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本来这两天就各种被梁峰和正校长骂,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骤然接收到管家鄙夷的小眼神那火气是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容管家,我们办事是对是错,应该还轮不到你来评说吧?既然容总和辛总都放我们进来了,你个下人又何必在这里说三道四呢?”
他冷下脸,翘着二郎图,用着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向容管家。
旁边的梁峰看到李建国摆出这么自大的样子人都麻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
他知不知道容安是谁啊?
别看容安成天待在容家祖宅干些零碎,跟个下人一样,可这些零碎就不是他这个区区庆堂主任就能比拟的!
容安见的,都是能和容家洽谈生意的同级者,接触的全是各家公司最尖锐最顶尖的那一群人。
他李建国又是哪儿来的脸和容安摆谱?
不等梁峰说些委婉的话缓和气氛,管家容安边轻笑着,对上了李建国略显愤怒的嘴脸。
“李主任这是说得哪里话?容总和辛总可从未说过要放你进来?”
“你什么意思?”
李建国听罢顿时拍案而起。
“我们容家虽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但我们容家的教养,倒是也不会轻贱道有客来访还拒之门外的。哪怕……是不速之客。”
说罢,容安站起身,朝着李建国和梁峰二人微微鞠躬。
“李主任,梁校长,上回我们容总和辛总的话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该谁的责任那就谁负责,我们也不会乱找麻烦的。若是李主任是想为犯事者开罪,那还是请回吧。容家能走到如今凭借的就是一个坦荡,李主任还是带着你这一篮子的秽物离开我容家!”
话音刚落,容安便朝着李建国和梁峰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下一秒,他和梁峰就被容安叫进来的官家,当一头猪一样给丢出了容家的大门内。
“我呸!狗眼看人低!一个下人还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都是些什么不入流的货色!老子还不稀罕来呢!”
旁边的梁峰听到李建国啐的花,头上青筋直突突,现在他也忍不住了,起来就是给李建国抽了一耳光。
“李建国!我要你有何用?篓子是你捅的,人是你骂的!事儿是甩给我们的!我告诉你……等这件事处理好之后,你!玩完了!”
他现在真的是无比后悔,为什么会带着李建国这个脑子有泡的神经病来容家做思想工作!
他这不是来缓和气氛,平息怒火的,他是过来取棺材板把自己往火葬场上送的!
可李建国却丝毫不自知,反倒是责怪起梁峰来。
“梁校长,你何必要仗他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他们就是虚张声势,我们庆堂能走到如今,背后撑腰的人又不在少数?何必怕一个区区容家?”
听着李建国在自己耳边逼逼赖赖,他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区区容家?李建国!你得罪的何止是容家?是一整个班的权贵!你以为庆堂培养出来那么多社会名流他们就会多看你一眼?他们愿意捐钱愿意站台那是因为有利可图,有名可布!现在被你这么一折腾,你还指望那些人伸出手?蠢货!”
梁峰骂了一句李建国还不够,抬起脚又踹了在了他肚子上。
一咕噜就把李建国给踹翻在地。
他甚至都不愿意再看李建国一眼,直接开门上车,锁车开走,一气呵成。
李建国也是就这么水灵灵地被留在了原地。
梁峰一边开车一边持续关注手机上的新闻推送。
当看到一条又一条关于三班的新闻从温家招娣之口被推上热搜之后,梁峰内心的怒火也是直线飙升。
医院拦着他们校领导又不拦着那些官方记者,定是给他们挖了什么深坑!
不行!再这样任由舆论随意发展只怕是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视频上被打了马赛克的温家招娣。
既然他这个校领导进不去,那这孩子的亲属总能进去吧?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随后,便驾驶着车一路往学校附近的小吃街赶去。
此时此刻,温父温母正抱着怀中的温方耀,在媒体镜头前大哭特哭。
“哎呀!我的乖囡囡啊!她怎么命就那么苦啊!现在还一个人孤苦无依地被留在医院里!她可是我们家最宝贝的孩子了!要是她不能好起来,我也不活了啊!”
温母哭哭啼啼的就这么跌坐在雪地里,那副样子,是真真像一个苦命的清苦人家。
这话听得匆忙赶来的梁峰内心咯噔一声。
然而他下一秒就听到了记者尖锐的提问:“您家孩子遭遇意外也有了快两个星期了,学校里还是没人过来和你交涉吗?”
听记者这么一问,温母哭得更大声了。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哇!这庆堂的学费贵得离谱!我们全家都掏不出那么多的钱养她,是我们家乖囡囡争气!凭本事考进去的!平日学校里就已经为了照顾囡囡这孩子,免除了学费和杂物费!对她已经够照顾的了!可现在囡囡受了那么重的怎么还能指望学校再对我们伸出援手呢?”
听到温母这么一说,原本悬着心的梁峰顿时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团住了。
他立刻拿着催泪棒在眼睛下晃了晃随后,挂着一脸泪匆匆忙忙地从众多记者中杀了出来。
那架宛如救失足妇女,脚踩七彩祥云的绝世英雄。
“温太太!您家生活得如此困苦!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梁峰紧紧攥住温母的手,眼底满是自责:“自从孩子们出事之后,我们这些校领导也都不是滋味,每天都想着能进医院看看孩子们的伤势,可惜孩子们病重,医生连大门都不放我们进去……”
他挤出两点眼泪,诚恳地看着温母:“温太太你放心,孩子们毕竟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栋梁,我们这些做老师的,断不会让孩子们的下半生就这么毁了!”
温母两眼放光,然后她就从梁峰嘴里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境外势力的火并相信国家会妥善处理!但孩子们会受伤,我们有逃不开的责任,所以……在孩子们康复之前,她们这段时间所有的医药费全权交给我们。绝对要让孩子们接受最好的治疗!”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梁校长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一辈子都记着!”
梁峰拍了拍温母的后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温太太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看看温同学的缴费单吗?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医院商议一下温同学日后的治疗方案,当然,我们校方会全权配合。”
尽管温母没去过医院,也没瞅过一眼温家招娣的缴费单,但这并不妨碍,她在这么多记者面前做戏。
“哎呀,真是遇见大好人了啊!梁校长!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温家是一辈子都不敢忘的!来生我一定当牛做马也要回报您!”
一旁看戏良久的温父也凑了过来,膝盖一屈,就给梁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大头。
被磕头的梁峰立刻弯下腰就将温父给托了起来:“温先生温太太快起来!这……我受不得这么大的礼啊!现在孩子病重!一切要以孩子的人身安全为主!”
“对对对!看我都高兴坏了!走走走,我们这就去医院!”
说罢温父就要拉着梁峰往医院赶。
站在二楼的温家念娣看着装出一副疼爱女儿模样的父母,气愤地捏紧了拳头。
这哪是着急去看姐姐啊?
那明明是着急从姐姐身上刮点油水,好榨干她的剩余价值罢了!
想起这些日子,父母偷偷躲在房间里说的话,她就不由得心寒。
之前她从医院回来之后,母亲就拉着她满脸担心地询问姐姐的情况。
她长那么大,还第一次看到母亲这般发自内心的爱护姐姐。
她原本想和母亲说清楚姐姐的真实情况不想让母亲那么担心,但她还是记住了自己离开病房前姐姐叮嘱的话。
她本就是被姐姐一把屎一把尿,拖着长大的,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唯独姐姐的话,那是一定要听的!
尽管她当时不理解姐姐为什么要她去骗爸妈,但她还是就照着姐姐的意思和爸妈说了。
“医生说姐姐伤得很重,她逃跑的时候,被炸弹炸到了脸,虽然现在伤口愈合了,但会留下终身的疤痕,再加上……姐姐的左腿和右手是粉碎性骨折,以后能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都很困难。姐姐和我说,她好痛,她想让爸妈过去看看。爸,妈,你们能不能去医院看看姐姐?”
她那时,本以为爸妈知道姐姐受伤如此严重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
可最后……他们是这么回答她的。
“那你姐姐是自己被炸弹炸到的?没去救一下别人?”
在得道她否定的回答后,妈妈只是抱着天赐安心哄着他睡觉,而爸爸,则是蹙眉,转身回去继续穿着肉串。
临走前,就说了晦气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