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温家招娣正被温母推着往外头赶路。
一旁抱着温方耀的温父指着温母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死婆娘!让你好好说话你偏不!你忘记那个警察小姑娘是怎么说的吗?一屋子全是有钱人!你还去得罪他们?你是想死是不是?还又打又骂?”
“老公,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那么高档的一个医院,病床说翻就翻的?而且老公!那都是骗人的啊!谁家有钱人戴个破表啊!那不脑子有坑吗?肯定是一群穷人在这边装有钱人要钓金龟婿!只不过被我给发现了!”
“再说了,有钱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和大丫一起玩?一群贫困生不用担心!现在咱带着大丫出去躲躲,顺便给她找找有没有要配冥婚的!动作快一点儿指不定还能活祭!那这钱就更多了!”
听温母这么一解释,温父暴躁的性子一下子就更火了,他直接一脚就踹在了温母的身上。
温母正跑着,被温父这么一绊,连人带着轮椅上的温家招娣就这么硬生生地摔了出去。
温家招娣更惨,顺着惯性,一脑门就砸在了地上,得亏她是脸朝地,就算她疼得皱眉,也没人会发现。
当然……也可能是她的父母本身就对这个已经失去过得去的容貌、健康的身体,还有即将“消散”生命的女儿生不起一丝的关心。
就像温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温家招娣现在人醒着,正清醒地睁着眼,听着他和自己的母亲在这小巷子里吵架。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把人家打成这样,你觉得人家就这么呆坐着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吗?就算人家不疼女儿也知道要点赔偿吧?到时候一报警,你就会被警局记录在案的!你这个当妈的要是被记录,对天赐就是污点!就是离婚都没有用!我的天赐就彻底失去了当官的可能!一辈子都毁了!”
一听温方耀会因为自己进警察局而不能当官,法盲温母也紧张了起来。
天大地大!天赐最大!
她绝对不能让自己或者让家里两个赔钱货挡了天赐的当官路!
说罢,她看了一眼正倒地不起的温家招娣,直接一口唾沫星子就吐她身上。
“该死的,都怪这个赔钱货,好端端的,非要生病!不出门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
“怪怪怪!你自己的问题别甩锅给大丫!是你同意让大丫去花缅的,也是你要求让她多勾引班上有钱男娃的,怎么到头来还是她的问题?”
“这怎么又怪我了?”
然而温母没反驳两句,温父就上劲了。
“还不是你问题?人家幺女嘴巴欠管你屁事?一张嘴闲出屁了!实在没事干你咋不去菜市抢特价鸡蛋?你啷个爱看戏,咋不回去看你那傻子弟弟去骚扰牛蛙,看你三舅姥爷拿着马桶搋子去当画家? 你自己人生失败,就别拉你儿子下水让他去天桥底下盖麻袋!一天天,怪天怪地怪时代,骂人你舌灿莲花咋不怕人家咒你命比昙花?你痛恨白富美,又眼馋高富帅!老子当年咋就没把你这个叉烧拒之门外?”
温母被温父这一连串的话骂得人都蒙圈了。
“老公!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啊!”
她也没想到,平时都站在她那边的老公今天竟然会如此反常?
此时,正用正脸和大地贴贴的温家招娣也挺无奈的。
她爸爸确实是个烂到顶,还有大男子主义的糙人;也打心底瞧不起她们这群女娃,平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可尽管如此,爸爸却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打她。
因为他一向奉承:男儿赚钱养家,没用的女人就在家里做饭绣花。
在烧烤店里帮帮忙还行,真要让妈妈赚钱养家,他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他觉得这会折损他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家的男人的尊严。
要不是因为政策,所有未成年都要读书,他压根都不会放她和念念出去读书。
平时只拿捏家中大事,其他的小事他是一律不管,都交给了妈妈。
除非她和念念犯下了重大事故,要不然他这揣着一家之主威严的男人,是不会轻易
对她动手的。
平时妈妈泼辣,但都是和街坊妇女吵吵嚷嚷,一有不顺心就打她出气。
毕竟父母打孩子,天经地义的事。
爸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不见了。
可是妈妈,这一次,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
今日可不是你说两句哭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的小事。
温父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事到如今再怎么抱怨都没有用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温母也不敢去打扰温父,胆怯地站在角落。
温家招娣更无奈了。
就是说……她还没死,能不能不要让她和大地如此近距离的贴贴?
讲真,她的鼻子有些受不了了。
但现场没一个人还记得摔出去的她。
温母眼珠子一转,她看着倒地不起的温家招娣,她忐忑地凑了过去。
“老公,我啊刚刚想了一个法子,说不定能化解这次危机。”
温父蹙眉,低头看她。
“啥办法?”
温母压低声音小声在他耳边耳语。
咱大丫不是正好也没醒嘛?现在那医院里的娃娃们肯定还在着急怎么和医院解释,怎么救人,肯定管不上我们这边。”
“那又如何?”
温母嘿嘿一笑:“老公,刚才进去的时候,我就看着那姑娘了,那个赔钱货和咱大丫长得好像差不多高;我们可以来一个以假乱真!”
温父眉头微微舒缓,看着温母,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反正都看不出人到底是谁,我们就说是那个赔钱货推得我们家大丫,然后多拍几张大丫的照片发到网络上。”
“发网上作甚?”温父不解,他平日都忙着进货烧烤维持自己的回头客,哪里还晓得网络这些东西?
温母解释道:“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嘛,大家有什么事情都喜欢上网说说,再掏点钱,买点那个……那个叫做流量的东西,然后你的事情就会被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人知道!”
“其实网上讲究一个先入为主,只要咱先发制人,先说那病房的女娃娃霸凌咱大丫,到时候网友就会站在我们这边!再叫邻居说两句话,就可以趁着那些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把他们一举拿下!这样钱咱不用赔!反正大丫也没几天可活了,到时候再算算大丫的冥婚彩礼,网上那些人看咱大丫那么惨,说不定还能因为同情我们给我们捐钱!等咱家热度起来了,还能搞搞直播赚钱,那以后,咱不就发达了?”
温父不是很懂这种电子产品和互联网的东西,但他做烧烤的时候还是会多多少少听到那些食客吃饭时闲聊的东西。
比如之前有个男娃跳江自杀了,大家都以为是他对象天天不安分,吵着要花钱什么的。所有人都站一块骂那小丫头。
结果?
没几天,那男娃的女朋友就被到处骚扰,小丫头被人骂得受不了就甩出了一堆证据。证明她没有花那男娃的钱,反而还倒贴;但别人还是不信邪,就说她还用别的方式伤害那男娃。
但没多久那男娃就被发现还活着和别的女主播调情这才被众人反应过来被骗了。
可警察找上门,他们家就一口咬定就是女方害得男娃自杀,那桥确实是男娃跳了,人也确实是被河流冲走的,就是运气好没死还泡了个主播而已。
不过由于当初传他自杀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先入为主以为那娃死了,就算后来知道真相也都没什么用了。
而发出男娃死的那位亲姐姐,还借着这次的事故赚了一大笔钱,警察也都没说什么。
不算那些社会捐款,光坐下来直播每天就能赚个好几十万啊!
看得人眼都红了!
所以说,他们家只要照着媳妇儿的意思去做……他们家也能赚那么多钱?
只要有钱,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那他们天赐……岂不是未来可期?
想到这儿,温父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你这主意倒是出得不错,但能不能有相同的效果那就要努力了。”
“成成成!为了咱的宝贝天赐啊!这事儿啊,不成也要成!”
听着父母这有违天伦,又有违人伦的法子,温家招娣也不过是面色平静地将手机的录音发送给了……霍瑜。
然后就默默地继续趴在地上装死。
天上的雪越飘越大,渐渐得将本就埋进雪地里的温家招娣给掩埋。
堆积的雪花,让她能呼吸的空气渐渐被挤占。
但温家招娣依旧像是一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温父温母俩人又站在巷子里,想了许许多多的办法,在看到小儿子被冻得哭出声来的时候,这对夫妻才想着回去。
嘿,他们就直接抱着大宝贝天赐就往巷子口一站,完全忘记了被他们从医院偷出来的轮椅和温家招娣。
等摇来出租车准备打滴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把温家招娣给遗忘在巷子里了。
夫妻俩就这么站在出租车旁边啰里吧嗦地吵着。
这下把司机师傅给惹毛了。
“不是,你们还要不要打车啊?不打车就别打扰我去做生意!你以为正月出租车很多吗?”
温父瞪了温母一眼,从她怀中抢过温方耀。
“现在外头雪下得那么大,车也不好找,等把大丫找着了咱天赐定要冻坏了,你先回去找大丫,我带天赐回家了。”
说罢,温父就利落上车,把车门一带,黄蓝色的出租车就这么水灵灵,火干干地给温母留下了一脸汽车尾气。
温母也不敢违逆温父,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
“该死的死大丫,好端端的,干什么晕过去?也不知道闹出点动静,真以为自己死了吗?”
她木木地往巷子里走,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刚才吵吵嚷嚷的,她都没顾及得上温家招娣,现在就更不知道温家招娣究竟在何处了。
可若是没有温家招娣,这场她预设好的戏就唱不下去,没办法,她也只得弯下腰,一寸寸得去摸,渴望能摸到温家招娣。
然而A市的巷子就是出了名的深。
估计有有段时间去摸了。
此时此刻,正在雪地里趴着的温家招娣很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