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1
曾经拿着债券放高利贷的老曹找到庶盶,要求继续支付利息。在资金不是特别紧张的情况下,庶盶二话不说支付了两次利息。现在已经无力支付,庶盶便对其明确表示:在自己缺乏资金来源的状态下,不会再支付利息了。至于本金,不会少分文,但必须是在自己有的前提下才能偿还。
老曹接受不了这样的条件,一纸诉状将庶盶告上法庭。庶盶拟就一份答辩状,内容主要陈述对方违约事实(债券作为原告履行借贷义务的唯一依据,所抽取的空头利息部分加入借款总额,成为原告永远无法履约的违约事实),从而导致被告化工厂停产,空心面条、米粉生产计划落空并造成经济损失,主张原告赔偿因违约所造成的经济损失。庶盶提前将答辩状复制一份,当面拿给老曹。
待老曹看完答辩状后陷入迷茫,庶盶严肃道:“你找个精通法律的人帮你参谋一点都不难。接下来,你最好把本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你有三种选择,一是立即拆诉,我会按此前所说,本金不少你分文;二是继续诉讼——以本人从这里动身去法庭为起始,你可以寻求法庭和解,这样你只需赔偿合同违约金一万元;三是你可以选择拒绝法庭和解,本人将坚持答辩状上的主张,赔偿我方的一切经济损失。至于赔偿多少损失的准确金额,这就需要一笔一笔计算了,从化工厂停产到卖空心面条、米粉机等等,可能需要法官才能帮助核实和计算了。”
庶盶起身告别,老曹以万般无奈的语气问:“按你的意思,我现在纯粹就是你案板上的肉啦?”“非也!包括你抽走的空头息,我已经给你支付了三次高利息,就算五年还清你本金吧?这样的话,按银行利息计算,你吃亏了吗?”
老曹让庶盶等他一会,估计是去找懂法律的人进行士商量。待回转来时,面无表情的对庶盶说:“后天你不用去法庭了。”“法庭的传票都已经送到我手上了,你说不去就不去啦?”“哎呀,我现在就去拆诉还不行吗?但你必须是说话算话了。”
庶盶对此话颇有看法:“按合同白纸黑字的表述,你违约的事实俱在,就该赔偿我一万元的违约金。如此你还应该给我倒补几千元是不是?你要是认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基础可言的话,我就不要你倒补那几千元了,你也别再提本金了,我们就此两清,互不相欠,信任与否从此都互不相干,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还有,你平均按债券面额百分之三十多点的现金,买来了多少家集体单位所认购的债券?这些集体资产,你们花了多少心思弄才到你手上来的,要不要本人帮你回忆回忆?如今,你转身以面额的百分之百给我放起高利贷来,这些我都假装不晓得。虽说本人假装不晓得,但你以两千来元的本金,摇身一变成为六千五百元的合同借款金额,并且还一再贪得无厌地讨要利息。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就凭你那点工资和家里那点经济来源,你哪来那么多的钱收购那么多的债券…”
“哎哟,我的爷爷呢我的老祖宗呢,啥都别说了啊,我这里给你叩头作揖,行啵?”“那,债券来源和本金的事,等于本人啥都没说,你也啥都没听到。不过我还是要声明两点,第一,本人一旦从这里动身前往法院应诉,一切只能按合同的白纸黑字来行事;第二,在本人资金紧张的前提下,你若逼债的话,我最多按面额百分之五十的金额,也就是用2500元现金,收购你那十张债券。
“而且,你三次次共收一千三百五十元利息的凭据还在我这里。这一千三百多元,是必须进入这笔交易的金额之中,这个账你肯定是会算的!”“我马上拆诉。至于那十张债券,虽然我舍不得到期那三千多元的利息,但你若想要,就按你说的两千五百元,除去你已付的一千多元,再补一千多元钱,你把那十张债券留下就是。若你不要,随便啥时候把债券拿来,我把你所支付的一千多元全部返还给你就对了。”
14.22
惊闻老曹患急病突然逝世,庶盶顿时感觉难以接受这样的噩耗。老曹在性质上也算是帮助过自己,特别是他应允以两千五百元出让那十张债券,这将意味着自己再补一千元多点的钱,就能够获得到期八千余元的债券。这笔高利贷交易,让本人在四年多点的周期内,以2500元的投入,轻松获得八千余元。不论其债券以什么方式、多少钱得来,反正那是别人的资产,能够以微利出让给本人,实际上是给了天大的人情。
可现在,人都去世了,按面额的百分之五十之说,也成为无凭无据(关键是当时拿不出这一千多元钱来),等于是把2500元钱洗白了。老曹啊,就算你为多赚这两三千元钱,也不该走这样匆忙啊。
恰好自己又在此地,于情于理都应该前往慰问和声明债务事宜。自己已经八九个月没有分文收入,身上的钱几近枯竭。找岳父说明将前往老曹家里去一趟,希望把晓晖的钱拿一百元。
岳父不解地望着庶盶问道:“你们的事早就传遍十里八乡的,别人只怕是对你恨之入骨了。今天那里全是他们的亲朋好友,你还敢到那里去?”“我走遍大江南北,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我不去,就叫理不直气不壮;我去了,就叫有理走遍天下,有什么值得可怕的?”最后,岳父到信用社取出50元钱回来拿给庶盶。
本来,自己主要目的是前往交接债务事宜,顺便先偿还一百元钱。自己在这一带老是成为被街谈巷议的风云人物,料必别人早就清楚自己在岳父母家有出无进的窘境。即或不清楚也没关系,毕竟是路人皆知的事实,一说便知,暂还一百元也算情通理顺。如今,拿着这50元钱,还账实在太少,除非加送一份情礼。送五元十元的礼还不如不送,起码得送二十元才像样。然而,自己平常连每拿出一支烟都不忘数一数还剩多少支,身上这点钱,哪敢再拿出二十元来送礼呢?单独送二十元的礼,不多少还点账更是说不过去。
看着岳父的背影,庶盶知道他们家里绝不可能放五十元现金,没道理再往返一公里跑信用社吧?看来,只有把这五十元钱全部送礼,才勉强像样。说岳父你只能算点鸡毛蒜皮的小账,你还别不服气。你算来算去、扣来扣去,宁愿平白无故地给别人兜里额外增加50元钱,就是不愿自己人减少100元债务。除了勤勤恳恳和离谁最近伤谁最深外,真的是别无所长。
途径一个平常受人尊敬的长辈处,被问及庶盶去向。庶盶据实说明:“前去老曹家一趟。”“他们家里,今天可是所有在外的达官显贵都回来了,你去要是产生冲突,那可是要吃大亏的啊。”
如此动问,恐怕还有担心本人前去主动惹事的一层意思,庶盶解释说:“我是这么想的,自己只管占住自己的理由,至于其它就不是该自己操心的事了。另外,既然他们是连续若干代人才辈出的一方大户人家,想必十之八九不缺为人处世这一课。所以,我断定他们不仅不会为难我,而且会高规格接待。唯有如此,才能彰显出他们与众不同的高雅家风。否则,在道义上他们就背不起这个黑锅。”
“仔细想来,你的见解深刻独到。要说他们家族的为人处世,还真令十里八乡的人们所佩服。你去者是客,他们是没有与你产生冲突的道理。”
一路无需动问,因为数次遇见小轿车卷起阵阵尘土而去。在这种地方,即或是在主要交通干道上,整天很难看到几辆轿车。所以,只要不走岔道,前行到停放轿车之地就是。人头攒动,能够认识的人不多,点头招呼的人却是不少,庶盶逐一点头致意。终于找到老曹的巨幅遗像,下面端端正正放着黑纱覆盖的骨灰盒。
人们的目光似乎早随着庶盶的一举一动,在不断交头接耳。庶盶举头凝视遗像,耳边传来问话:“这位小哥是…?”转身见一位年过六旬的长者在问话,庶盶赶紧回话:“小生庶盶,也即浩然,突闻故友匆匆西归,深感痛惜,前来送他一程。”庶盶正准备动问长者称谓,忽传出:“犬子小曹生前挚友浩然,光临悼念,作为小曹的父亲,我深表感谢。倒水取烟,有请贵客上房就坐休息!”颇有大家风范,庶盶立即抱拳左右摇动作揖。随即接过茶水、香烟,继而拿起傍边香蜡,点燃,插在遗像下端,向故友虔诚送上鞠躬,然后随长者进入一个小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