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摇了摇头,问大卫:“吃什么?”
大卫把袋子递给薇坐了下来,袋子里面是薇要的药石,准确地说,是从药剂师那里拿来的颜料。
一块块粗糙的黄铅丹、象白、茜草根,还有亚麻籽油,分袋装好。
“今天吃牛排怎么样?”大卫坐到了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借势半揽着薇。
“好。”
大卫喊吃饭的时候,薇的手已经有些发酸了。
回来的时候,在楼下餐厅买了一杯咖啡,里面加了巴西和埃塞俄比亚的混合谷物,黑色巧克力和黑醋栗的酸味很合大卫的口味,大卫决定,明天买回来,让薇试试,加上打包带回来的披萨和羊肉馅饼,除了牛排和果汁,其实也不用准备其他的东西。
“吃饭吧,待会儿我来做。”
“好。”
“喝橙汁还是树莓?”
“树莓。”薇洗了手过来,牛排切得细细碎碎的,被喂了一口,伸出大拇指夸赞大卫:“好吃。”
菲比也被喂了一口,薇一边喝果汁,半是揶揄半是抱怨:“你养我和它没区别啊?今天去唱片公司怎么样?”
“我们都去了,开了一天的会,会发四首新歌。”
薇明显对今天的晚餐缺乏兴致,出于好奇,大卫问:“没找到人?”
那柿子树下的,瘦削伶仃的、纤细的、柔和的三角眼的女人的形象挥之不去,薇摇了摇头,抹了一点樱桃番茄酱,入口的时候,清甜酸爽。
“明天我陪你去吧。”
薇摇了摇头,不想说出是被拒绝,虽然没有见到那女孩,但是被她的母亲拒绝了。
晚餐过后,薇乖乖去洗碗,出来的时候,大卫正一边看电视一边磨颜料,是摄影频道,请到的是一位年轻的男摄影师,女主持人称赞他是社交网站上粉丝最多的本国年轻摄影师。
薇找来了剪刀,桌上是大卫买回来的南天竹,大卫说:“以后我们自己去附近找吧,山下有南天竹。”
“好。”
看电视看着睡着的还是听着大卫磨颜料的声音睡着的?
半夜醒来的时候,薇睡在大卫腿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客厅很安静,菲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墙上的野牛摄影挂钟显示现在已经2点45了,薇悄悄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把插好的南天竹放到玄关。
颜料磨好了,分袋放在桌子上。
沉睡的大卫右手磨得通红,薇轻轻握住他的手,不知怎么地,鼻尖一酸,眼泪便要上涌,问自己:“这就要感动了吗?这个坏家伙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大卫醒来的时候,菲比正在舔自己的脸,老天!真是,满脸都是它的口水!
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好在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工作室。
薇呢?没有人。
还想继续睡。
薇坐了下来,吓到了菲比,一人一猫冷冷地对视。
“为什么不睡在你的房间?”薇指了指墙角的密纸箱。
菲比懒散地尖叫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摇着尾巴走开了。
在地板上睡了一晚,脊背生疼,大卫起身去了卫生间,路过薇的画架。
天光黯淡,山道崎岖,山下的旅馆林立,最高处的那家似乎正在修葺,红色的瓦片盖了一半,旅舍庭前梁两株红梅,一株白梅,一树半开。在葱茏绿意间盘山而上的石阶上,没有行人,落日映照下的老松,山猫无声聚拢,盘踞道中各处。
画面很安详,色彩在流动,仔细看,山腰废弃的钢铁厂和工作的造纸厂上方的平面屋顶上,有一个起舞的芭蕾女孩,轮廓模糊、姿态优美,女孩白色舞裙上斑驳的黄色、玫瑰色、红色同整个背景大片的绿色、蓝灰色和黄灰色看起来非常和谐。
大卫重重呼吸了一口气,总有一些阴影,如影随形,那不是科学的光线,黑暗与模糊在那女孩身上纠缠,腋下、小腿,还有脖颈,薇是凭着记忆画下了那天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