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芳看着黎震在窗前懊恼叹气,却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自己的父亲。
在小白屋的时候,不只一次,看到过父亲和新的、旧的年轻的厨娘在窗帘后调情。
那一夜,南芳从母亲的哭泣声,以及黛西那双随时准备要掐死自己的手的噩梦中惊醒,猛然发现,也许比黛西更恨父亲的人,是自己。
南芳将衣服一件件地穿了回来,心中既高兴却也不高兴:“难道你没有画过人体少女?”
“画过,但我不会画你。”黎震直截了当的说。
南芳心中有些烦乱,如果这个人真的心怀不轨,那么阿康就会冲进来,从这个人身上敲诈一笔,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在你永远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的时候。”黎震问自己,为什么对这少女一再抱持着“圣父心”,是因为和惠美子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Ying”的死呢?还是仅仅因为她很“特别”?
南芳停住脚步,佝偻着背靠在了门上,这个男人是在担心我吗,一股暖意和凉意同时袭上心头,对,也许你说得没错,但是没有时间了,我和阿康已经没时间了。
黎震回过头来,看到佝偻着身体的少女打开门走了出去,心情复杂,能体会这早就无家可归的少女艰难的处境,可是。
到了晚间的时候,南芳又打来电话,问:“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要我当你的缪斯模特。”
黎震问:“你就这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你觉得我在这个家还有立足之地吗?”南芳苦笑了一下,随即又说:“你不会理解这种焦虑对不对?”
“好,我答应你。”黎震不免对南芳的计划感到奇怪:“但,为什么是去巴黎?”
“你说过我应该去那里,那地方很美,很自由,很像我。”南芳用一种期待、迷惑却令自己恶心的甜言蜜语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很像你。”黎震在心里说,这少女显然是刻意这么说的,可这话自己确实这么说过。
南芳每一日跟随自己作画的旅途中,有一个少年一直都在,一开始注意到他,只是因为他太出众了,在人群中很难不注意到。
那少年不过二十岁左右,穿干净的白衬衫,五官俊挺,身形瘦削,轮廓分明,在游船上抽烟的时候,颇有些浪子教父的气质。
南芳努力克制想要看阿康一眼的冲动,心里却感觉甜丝丝的。
那天,得知自己决定当黎先生的模特,他坚决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有什么不行的,只是画画而已。”
“你怎么知道那个老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不懂男人。”
“我现在只想要钱,要是早知道南家会被烧,我就应该多拿……。”
阿康捉住南芳的肩膀,看着少女一脸郁闷地撇嘴:“我会想办法的,别担心。”
“来不及了,还能怎么办,还能东躲西藏到什么时候,再不跑路,等他们找到你把你砍死吗!”南芳哭道。
阿康的手垂了下来,拭去少女眼角的泪:“不会的,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可以说,她和阿康决定去巴黎的时候,除了胆量,一无所有,他们太年轻,走过的路太颠沛,一起被巴黎这座城市伤害,也被这座城市滋养。
1个月后,和伊莎贝拉和好,黎震决定回巴黎,快上游轮的时候,南芳来送别。
“费用挣够了吗?”
“还差一半。”
“给。”
“是什么?”
“你的报酬。”
南芳接过来,信封里面钞票不少,惊喜、惊讶,感激说不上来:“这很多啊!”
“如果你到了巴黎,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现在你自由了。”
感激不尽,无以言表,南芳这1个月的缪斯当得并不轻松,既甜蜜又哀伤,阿康一直在保护着自己,而眼前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对自己规规矩矩,虽然从来都不曾信任过眼前这个人一分,可是现在,帮自己最大忙的却是这个人。
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温柔和煦,眼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