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染疾,如今这些臣子还要控诉他的儿子有逆反之心,明摆着要皇爷‘大义灭亲’,将自己儿子给送到塞外去。
这不是添堵吗?
李善长气不打一处来。
他有些愤怒道:“淮西人有今天,是因为什么?因为报团取暖!你这么做,就是自毁根基!”
“老夫现在进宫,这些折子,决不能让皇爷看到。”
胡惟庸有些张狂的笑了两声,随后反问道:“老师,您为了他们好,他们可曾念你几分好?”
李善长浑身一僵。
“在他们的眼里,除了犯事难自处的时候,什么时候有你这个韩国公?口口声声说您是淮西勋贵们的领袖,可什么时候,他们真的拿您当领袖看?除了逢年过节送点东西,平常时候,什么时候尊敬过您?”
“昔日,您是丞相的时候,礼品私底下可都是进的您的府邸。如今,我是丞相,礼品也没少给我送,老师!不让他们知道是谁保着他们,他们一辈子也不会老实,您在这个位置上如履薄冰几十年,总不能因为他们……葬送了一切。”
胡惟庸阴恻恻的话让李善长的双手忍不住僵硬起来。
他没想到,更不敢想,胡惟庸的内心居然是如此考虑的。
站在书案之前的李善长缓缓放下了自己撑着自己站起来的手,神色深邃不可查,难以想象这个大明位高权重的韩国公在想些什么。
胡惟庸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他如履薄冰几十年。
在朱元璋这个君王面前,他受过敲打,受过奖赏,更遭受过责骂。
并且,他所受的大部分责骂,都来自于淮西勋贵们。
胡惟庸见李善长眉宇间的思量之色愈发深沉起来,连忙趁热打铁道:“恩师,您对学生之授业之恩学生铭记于心,如今之局面,便是恩师东山再起的最好局面。”
“要让各家的老爷们知道……他们依靠的,是谁……。”
胡惟庸的话,便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催人心神。毫无疑问,即便是李善长这样的老滑头,也因为胡惟庸的话而动了心思。
……
朱元璋最终还是看到了那来自于各家勋贵们的折子。
微微挑眉之下,朱元璋沉声静气一阵,随后问道王景宏:“晋王,现在何处?”
“回陛下,应当已经到了凤阳了。”
“这个老三!”
朱元璋又想起某些生气的事情。
但,当他的眼神落在自己面前的龙案上,看着那堆叠起来的折子,心里对朱棡的愤怒一下子转变为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儿子。
漠南漠北都是他打下来的,若是转手将他给丢去就藩,自己对自己这个儿子,岂非成了麻木不仁?自己是老朱家的家长,老三更是家里的顶梁柱,将来老大继承皇位,对老三又该如何?
老朱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咱老朱是穷苦人家出身啊,穷苦人家,就是越穷越生,孩子多了,家里劳力就多了。在邻里乡亲才能不受欺负!可不能因为富贵了,就祸祸自己儿子,老大辛苦,老三也是功不可没,自己又该如何才能让老三满意呢?’
朱元璋还是动了让朱棡离开京师的想法。
大同的三年之约还有一年多,但实际上这一年多朱棡去不去已经意义不大了。
大同欣欣向荣,铁铉更是尽心尽责,漠南行省商贸昌盛,贸易发达,而牧民更是沐浴在大明的浩浩皇恩之下,如此一片光芒万丈的未来,都是老三打下来的。
在一堆折子里,有一本御史大夫陈宁的折子。
这个老匹夫,老毒物,上奏要给晋王封国。
晋国!
而非晋藩!!
并且,以周天子封国而周存世七百年而举例,想要将晋王朱棡分封至琉球。
这本折子,原本差点让朱元璋直接下令宰了陈宁。
可此时换个角度想。
老三能力强,喜动不喜静,让他在皇帝眼皮子下面在藩国里,难免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若是在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