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俊超回到出租房主卧,看着雪白的墙壁,咖啡色的双人床以及床头摆放整齐的两个枕头和靠枕,想起与刘冰玥同床共枕的温馨,那时的她每晚不是睡在他的臂弯上就是他的怀里,那小鸟依人的样子让他下定决心这辈子只爱她一人,让她永远的幸福快乐下去。可是转眼之间,已是物是人非。
这套租房是一套二的精致小房,房东装修得温馨舒适。他在这里住了四年了,也很喜欢这个小区的环境以及这个家,幻想着自己有钱了就在这个小区买个二手房。可是,看现在的境地,这个梦又不知要多少年后才敢想了。
他知道刘冰玥没有去处,也做不到撵她出门,但是两人分手了肯定是不能睡在一张床上了。不过,他心里幻想着刘冰玥只是一时的气话,或者是在耍小性子,说不定晚上回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这一向刘冰玥心疼他,加上面馆傍晚的生意不好,每天下午三点过一收拾完她就叫他回家休息,回到家,他都是坐在沙发上用医生教的方法捏按他的右手,只不过,半年了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我是不是年少时杀了太多的鱼现在要遭这样的报应?”
辜俊超沮丧的软躺到床上,靠在床背上,用左手拍打着那只不争气的右手,眼睛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想起自己十二岁时父亲在车祸中惨死,之后的几年他和哥与不识字的母亲在川西高原的一个小镇上相依为命,而学费不得不在寒暑假中打鱼去挣。夏天顶着日晒雨淋跑去偏远的小河撒网,冬天忍着寒冷破冰安网,将打来的鱼送餐馆或者杀了晒鱼干卖。哥哥初中毕业因家穷不读书了就在镇上开了家专门卖鱼的餐馆,而他就在周末和寒暑假到处去打鱼送到哥的餐馆。藏族同胞不吃鱼,到他哥餐馆吃饭经常看到他与他哥杀鱼卖给旅游的客人吃就劝说,小辜,你与你哥不要再卖鱼了,不要再杀生了,不然会遭报应的。
这……真的就应验了吗?
别人同样杀生,为什么都活得健健康康的,唯独我得了这找不到原因的怪病?
他叹了口气,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五年前与家里人闹翻赌气出走的情景。那年,他高中毕业,考上了师专却不愿去读,主要是看到他哥开餐馆才几年,不仅娶了漂亮的老婆还盖了新楼事业越做越大,他觉得读书出来无非就是在高原上当个老师或考个公务员,一生平淡无奇还不如学做生意。诞生了这样的念头,无论他妈和哥嫂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他打死也不去读了,气得他妈和他哥把他撵出了家门。他只身来到成都晃荡了几天才在一家面馆找到了当服务员的工作,这事对于他来说轻车熟路,毕竟初高中几年的周末和寒暑假在他哥的餐馆也干了不少活。被家人撵出来的时候他暗自下了决心,这辈子不出人头地绝不回去也绝不联系家人。
可是,人生刚刚有点起色,同学就把他的钱骗光了,还生了这找不到原因的怪病。大医院那位年轻的脑神经医生说了不找出原因不及时治疗一两年时间可能反射到全身,到时不是瘫痪在床就是离死不远了。不就是一个右手不听使唤吗?有那么严重吗,当时他还以为是医生在恐吓他想多挣他的钱就一点都不相信,可是,半年了,药吃了不少理疗也做了不少就是一点都不见好转。
我这是要死了吗?真的如藏族同胞说的是我杀生太多老天爷来惩罚我来了吗?可我才二十四岁啊,我还没活够啊,我不想死啊!
哥嫂虽然有钱,而如今他这个样子还有何脸去联系他们,退一万步讲借给他钱还好说,就怕不借还遭他们的白眼和嘲笑。人活一口气,离家都那么硬气,这还没到死的时候,何必再找罪受。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城市没有我辜俊超的立足之地!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刘冰玥一下变得面目可憎。他想起与刘冰玥从认识到今天的一年时间里,她温柔美丽、勤快持家、由其是他得病以来,她更是忙店里忙家里却毫无怨言,这么善良这么爱他的女人,是什么原因让她心性变了呢?还是真如书上所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曾经的好只是伪装下的表象。
辜俊超心情非常低落,缩下身体,扯过被盖倦缩着睡觉。他不想去想这些,一想头痛心还难受,管它睡得着睡不着什么都不要想地先躺着。
晚上八点,刘冰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进了房打开卧室门,看到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辜俊超,火气又蹿起来,可是想到两人已分手,她硬生生把怒气压了下去,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取她的衣服。
辜俊超被柜门的声响弄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刘冰玥一件一件地把她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床尾,迷糊着坐起来,说:“冰玥,你弄衣服干嘛?”
“你说干嘛?”
“你……你真要跟我分手?”辜俊超这才意识到刘冰玥不是一时的气话,是铁了心要跟他分手了。
“你以为我跟你说耍。以前,我觉得你我一起努力未来可期,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状态,没钱身体还残废,以后还能给我幸福吗?你就是个废材,哪个女人愿意被套着个死扣跟到你遭一生的罪。”
“冰玥,你就这样看我?”辜俊超下了床站了起来,神情呆滞地看着刘冰玥。
“你以为你还能翻身不成?你同学骗了你钱你连去找你同学家人要钱的勇气都没有,手废了还天天唉声叹气一点担待都没有,我照顾了你半年早已把你看了个透,只要你的病不好,你就成不了啥事,而且一辈子窝窝囊囊自暴自弃还要欠一屁股的债。”刘冰玥轻蔑的说,满脸都是蔑视。
“冰玥,你非要这样羞辱我才爽吗?这世上残废成事的人那么多,你就这样低看我?你口积点德行不,咱们毕竟好过一阵,好聚好散不行吗?”
“哼!”刘冰玥一脸冰霜,从嘴里哼了一个字才说:“还用得着我低看吗?你的手出问题,你心态是啥样的你心里没个底吗?别人遭遇逆境思考的是如何去解决问题,你呢,除了埋怨倒霉怪老天爷之外,你做了什么?你做的尽是以此为借口偷奸耍滑,步步沉陷。我只想跟到以前的你,而现在的你令我失望透顶。你心里认为我现实也好,无情也罢,我只想早点与你撇清关系。”
“冰玥,你变了。我身体好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想离开我你早说,不要故意找这些话头来埋汰我。我以前认为你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可现在就暴露出你内心的真实面了,你也太虚伪太会伪装了吧。”
“什么!”刘冰玥转身一下就咆哮起来,“我虚伪我伪装?你是多有钱多有本事值得我把所有的不好压住?你一个大男人,就一只手出了点问题就要死要活的,叫你医,却是这里医一阵那里医一阵的,你说你换了几家了?这半年成都和都江堰的大医院都看遍了,你呢,不积极配合治疗,却一个净地怪他们是庸医。我为了照顾你的情绪,面店几乎不让你管,累死累活的为你挣医药费,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叫你去找你同学把投资的钱要回来,你去晃荡几天,连人家影影都没找到,你说你还能干什么?一个大男人,要本事没本事,要担当没担当,还要靠女朋友养活,你凭什么说我变了。我变了都是因为你,如果有一个可以依靠给我幸福快乐的男人,我至于成这样吗?你不从自身找原因,还说我变成势利的女人了。我就变了,现在你怎样看我,都跟你没一毛钱的关系!”
辜俊超一直看着刘冰玥,可是看到她的目光一直在整理她的衣裤上,要不是他说话刻薄把她惹毛了恐怕都懒得回看他一眼了,这是分手连个漂亮的背影也不愿留的征兆了。这声音已完全没给他一点面子了,他这才知道刘冰玥不是跟他闹,是真真切切地要与他分手了。为什么,女人好的时候是那样的美,不好的时候却是那样的绝情。他心里一直想着她的好,总感觉真如她所说是自己推开她的,想起这半年的时光,刘冰玥忍了多少的委曲这才爆发出来的啊,他心里内疚了一下,说:“冰玥,对不起,刚才的话我收回。既然你想好了,我也不会卑贱的恳求你不要离开我,如今的时代谁离开谁都一样活。你放心,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纠缠你的,只是你住的没找到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何况面店的营业执照还没变更,我们还会有所交际,你能否搬到隔壁等你找到房子变更了营业执照后再搬行不?”
刘冰玥沉默了下,怒火也消了不少。说真的,辜俊超应该算一个万中挑一的好男人了,不嫖不赌还不抽烟少喝酒,善良本份,美中不足的就是性格太弱,有时几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她多希望这个男人能拿出点男人的阳刚之气来狠狠地怼她几句,可是,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男人如果在外面遇到事,想依靠他,恐怕就难了。算了,这个男人都把面店给我了还是留点余地吧,他宁愿自己苦也要成全我,我那么绝情不是惹人厌恶吗?彼此好聚好散,干嘛要中伤彼此呢。她抱起叠好的衣裤内衣,说:“我本打算搬到面店将久一下的,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之间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我就暂时搬到隔壁去。但是,我提醒你,我们已分手,希望在我没搬走的这段时间你不能骚扰我,我没找你说话你绝对不能主动找我说,还有不能进我房间。”
辜俊超心想,只要她愿意留下来,哪怕是几天,家里有她的气息,就有挽回她心的余地。她可能就是看不起近段时间他消沉的样子,还有就是在怪他没有尽心去找他同学要钱,或许自己恢复了信心有了斗志,有个工作或有个门路挣钱,她就会回心转意了。他使劲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刘冰玥也不看他,抱着衣服,走到另一间房,关上了门。她把衣服放进柜里,然后坐在床上。她有些伤感,眼睛也涩涩的,毕竟辜俊超对她是真的好,只是他手生病后人变得敏感,自己小心意意地生怕触到了他那脆弱的神经,她坚持了半年,可是,他仗着手病早已不是以前的他了,已经变成她成了他的依靠。这半年,辜俊超没有一点像个男人的样子,做事唯唯诺诺,天天为他的手病唉声叹气,还常常以此为由不干活或少干活,这样下去,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奔头,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她知道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只有给他来猛药才能激起他的斗志,她不愿看到他颓废下去,更不愿看到他赖着一个女人生活下去,只有一刀斩断他的依靠,不讲一点情面,才能把那个曾经幻想着成为千万富翁的他找回来。不管他是否还能振作起来,对于我来说,他就像个烫手的山芋,只会让我万劫不复,只有狠心的扔掉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我要的幸福他已给不了了,只有绝情的分才能斩断他的一切幻想,不然纠缠起来只会越来越乱。
辜俊超又坐回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神情沮丧。好端端的恋爱,本以为距结婚都不远了,突然之间就结束了。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吗?为什么我以前就没看出她是个这么现实的女孩,还以为她是天下少有的好女人。
哎,他重重地叹气一声,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愿意在日落西山的时候相陪呢?还是得靠自己了,带着这几乎残了的手,还能做什么事,去找工作,有人要吗?